立储圣旨可以说是如同沸水掉进了滚油锅之中, 顿时在朝堂上激起了千层浪。
储君之位悬空,一直是天齐朝臣们心中的心病,这块心病, 在大皇子逼宫失败后,更是愈发严重。
甚至有不少人觉得, 大皇子会做出如此荒唐的举动, 与皇帝迟迟不肯立储有着莫大的联系。
故而在大皇子离京后, 朝中希望皇帝尽快确定储君的声音也日益壮大,几乎到了日日上奏谏言的地步。
即便大臣们嘴上催的紧, 但在不少人心中,都觉得这件事还有地磨,甚至还有不少文臣都做好了打持久战的准备。
谁知道还不等他们放大招, 皇帝就突然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惊讶过后,不少大臣们回过神的第一反应, 便是看向站在队伍最前方的秦戮——
皇帝下旨立储了,太子却不是厉王, 不知厉王会作何反应?
别到最后一怒之下,直接走上大皇子的老路吧?
“父皇英明。”
就在大臣们心中猜测的时候,前方便传来了秦戮的嗓音, 那连眉头也没动一下的淡然模样, 仿佛早就知道了皇帝的决定似的。
无论厉王心中如何作想, 现在的这番态度,至少表明了在明面上, 厉王不会因为这件事与皇帝撕破脸。
思及此,大臣们心中大定,连忙紧随其后,向皇帝表明着自己的态度:
“皇上英明, 吾皇万岁……”
在心中担心秦戮与皇帝因为储君之位而撕破脸的大臣恐怕怎么也不会想到,今日这道立储的圣旨,其实是秦戮一手促成的。
至于原因?
自然是因为储君之位的悬空,已经影响到了他与王妃的正常生活。
宫变之事后,朝中倒是平静了一段时间。
那几日即便是没长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出来,皇帝心情不好。
故而往常们的总是因为一些小事便会针锋相对的朝臣们,一个个都夹起了尾巴做人。
生怕一不小心,便触碰到了陛下的雷区。
朝堂上的氛围,也变得异常的和谐了起来。
然而这样的和谐,却只持续到了大皇子离京。
而后,才刚刚安分不久的朝臣们,便因为储君之事争论不休。
秦戮因为一早便表明了自己与王妃共进退的态度,反而成为了朝中这番争吵之中位数不多的局外人。
至于秦戮麾下的将领们?
早就已经在顾砚书费心为他们王爷谋划的时候,便已经接受了这个厉王妃。
更别提后来溢州出事,顾砚书不远千里前往,甚至不顾生命危险也要亲自照顾重病中的秦戮,更是让厉王妃的地位,在众人心中提高了一大截。
对于自家王爷与王妃共进退的决定,众人也就很平静的接受了。
自家王爷没了希望,对于催促皇帝立储这件事,自然也就变得兴致缺缺了起来。
有道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在这场“立储催促战”之中,厉王一脉不仅成为了最为悠闲之人,甚至在其他朝臣谏言之时,偶尔还会看戏。
就在秦戮以为这样平静而悠闲的日子会一直持续到他与顾砚书离京的时候,偏偏有那么几个不长眼的人撞了上来。
也不知是病急乱投医还是其他缘故,在催促皇帝立储无果后,竟然有人直接找上了顾砚书,说什么希望他能够自请下堂。
问及原因,更是让人哭笑不得。
原来在部分大臣们眼中,皇帝迟迟不肯立储,就是因为心中更加属意厉王,却又因为厉王妃的缘故有所顾虑。
毕竟一国之君不可无后,一国之母也不能是男子之身。
只要顾砚书能够主动退出,给皇帝与厉王之间一个台阶,所有的问题便可以迎刃而解。
这些大臣理所应当的话语差点儿没给顾砚书气笑。
只不过还不等他有所反应,这些人便被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消息的秦戮赶过来亲自收拾了一顿。
即便在与顾砚书成亲之后,秦戮的性子温和了不少,但若真将秦戮惹恼了,那手段也并非常人能够承受。
也不知道是秦戮将那上门的大臣收拾狠了,达到了杀鸡儆猴的效果。
还是因为久不出手秦戮再次出手之后,众人才后知后觉意识到修生养息中的猛虎也依旧是猛虎,并不会变成家猫。
一次之后,倒也没人再敢凑到顾砚书面前胡说八道了。
对于顾砚书来说,这件事只是生活中的一件插曲,他甚至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若真要顾砚书对此事有什么想法的话——
“我家王爷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模样还挺帅气。”
顾砚书摸着下巴,回想着前些日子自家小鹿黑着一张脸将那几个大臣赶出王府的模样,便忍不住低声笑了出来。
温清霄看着顾砚书的笑脸,一时间甚至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厉王为了这事儿甚至直接找圣上敲定了七皇子的储君之位,厉王妃竟然只有一句“我家王爷冲冠一怒为蓝颜的模样还挺帅气”?
许是看懂了温清霄内心的想法,顾砚书微微笑了笑,开口道:
“你不懂。”
温清霄的确不会懂。
或许是因为早年在后宫中尝尽了人情冷暖,也或许是小小年龄便肩负大任,秦戮比之同龄人要早熟许多,感情也同样要内敛许多。
即便是在顾砚书面前,秦戮也极少出现较大的情感波动。
顾砚书曾经也试图让秦戮像寻常二十出头的男子一般轻松一些,却都收效甚微。
倒是没想到,那几个不长眼的大臣阴差阳错地做到了这一点,这让顾砚书如何能不高兴?
温清霄也的确不懂,但却不妨碍温清霄在看到顾砚书脸上那眼熟的甜蜜笑容后,恨不得回到半刻钟之前捂住自己没事乱提问的那张嘴:
明知道厉王妃在提到他家王爷后会是个什么反应,他为什么还要嘴贱?
好在顾砚书也懂得见好就收,没一会儿,便敛了敛脸上的笑容,一脸正色地看向温清霄:
“今日约你来,主要是想向你与温家道个歉。”
“殿下何出此言?”温清霄略显疑惑地看向顾砚书。
“还是储君之事……”
顾砚书话未说完,但他却知道,温清霄定能明白他的意思。
当初为了争这个位置,顾砚书一手将一直以来站在中立立场的温家拉拢了过来,同时也做出过承诺。
然而现如今,计划有变,于情于理,顾砚书都觉得有些对不起温家。
“殿下不必如此,”果然,温清霄不一会儿便明白了顾砚书的未尽之语,忙回道,“殿下已经帮助温家良多了。”
顾砚书拉拢温家之时,给予了温家足够的尊重。
后来也没少给温家好处,旁的不说,就说温清霄此时在户部任职的四哥,年纪轻轻便已经坐到了尚书的位置,即便是纵观天齐百年历史,也是极为罕见的存在。
仅凭这一点,温家便已经受了厉王府极大的人情,又怎么会心有怨言?
更别说现如今大皇子一脉已倒,温家曾经的立场如何,自然也就不那么重要了。
看出温清霄说出这番话没有丝毫勉强,顾砚书的表情也放松了下来:
这种半路改道之事的确是他与秦戮做的不够地道,现在自然需要给温家一个交代,知道温家不介意,顾砚书也就放心了。
而后,顾砚书又与温清霄交流了一些关于温家日后发展的。
说到后面,温清霄不知为何,话锋一转,提到了西境通商之事:
“听闻王妃会与王爷一同前往西境边界处理通商之事?”
“没错。”
顾砚书点了点头,这事儿虽说两人并未大肆宣扬,但也比并非什么秘密,但凡用些心思,便能打听出来。
了解温清霄不会无缘无故说起毫不相干的话,顾砚书几乎立刻就明白了温清霄的意思:
“六公子不会是想与我们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