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相思看着看着,忽然发现了什么。他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一个可怕的猜想逐渐浮出水面,充斥他的脑海。
“相思?”阿染已经走到床边,却没有将茶水递过来,而是歪着脑袋,略带疑惑地唤了一声。
极度的悲伤与心痛令乔相思根本无法开口,他张了张嘴,竟说不出话。
阿染得不到回答,只好微微躬下身子,用一只手摸到床沿,自己磨磨蹭蹭坐了下去。
这一举动证实了乔相思的猜想,他只觉心口剧痛,原本稳定的内息霎时再现紊乱之象:“你……你的眼睛……”
借此声音,阿染找到了乔相思在哪里,将茶杯递到他身前,安慰道:“你先喝口水,我不碍事的。”
“什么不碍事,你、你看不到了啊!”乔相思抱住脑袋,他想起了睡梦中那些零碎的片段与只言片语,有生以来,头一次感到如此无力与挫败,“是不是因为我,你是不是……因为我?”
“不是啊,是留兰之前给我吃了毒药,所以才这样的。”阿染赶紧道,举了半天茶杯,他也有点累,就又催促,“你喝水呀。大夫说你醒来会渴的,这壶水我一直温着,你快喝,别放凉了。”
与他镇定自若的态度相比,乔相思的悲痛似乎显得十分滑稽。乔相思脸上一红,定了定神。
阿染现在一定很害怕不安,倘若连自己都方寸大乱,怎么能给他依靠呢?
这样一想,乔相思强行收纳平复内息,竭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接过阿染手中的茶水一饮而尽。
“还喝吗?”阿染问。
乔相思摇摇头。然后才反应过来阿染现在已经看不到,就忙又开口:“不了。”
“你若是饿了,就先忍一忍,大夫说,你醒来不能立即进食,要等会儿才行。”
乔相思便道:“那你陪着我说会儿话吧。咱们是怎么到了这里来的?”
阿染想了想,将遇到冒大夫的经过告诉了他,瞎子谷的事情也没有隐瞒,只是再次强调,自己的眼睛本来就快瞎了。
乔相思不知道说什么好,心中百感交集,既心疼阿染失明之苦,又感动于阿染对自己感情之深,牺牲之大,千言万语更在喉头,只能发出一声遥远而模糊的应答。
“然后,我就到了这座镇上,找到了镇上的药铺--这么巧,正好是你们家的产业。你家里的人找你好久了,谢了我半天,还给我请了位大夫,于是剩下的事,就用不着我操心啦。”阿染说得轻描淡写,乔相思却知道,穿越瞎子谷、走到城镇的这一路上,必定凶险非常。
因为阿染看不到,所以就忘记了隐藏--他的那双手上,布满大大小小的伤口,如今虽已结痂,乔相思却能想象出曾经鲜血淋漓的模样。
“大夫说你受的都是小伤,几副药喝下去,过几天就能好。果然,今天是第三天,你就醒过来了。”阿染很开心地说,“他之前就夸你身体好呢,我说你武功特别好,他还惊讶了半天,连连说你是‘真人不露相’。”
乔相思只得苦笑。
以阿染的见识,压根就看不出他会的那三拳两脚,就是个绣花枕头,唬唬外行人还好,一遇到行家不免露怯。
可阿染却为了这样的他,一句“学天下第一武功”的大话,而……
他眨了眨眼,泪水无声无息地濡湿了脸庞。
误染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