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翅膀扑腾了两下,一脸紧张看着江浅,目光带着惊恐。
江浅冷冷瞥了他一眼,而后便松了手,小八哥这会儿知道闭嘴了,老老实实跟在江浅后头没再吱声。
玉琼殿内,凤凰妖尊一身威压立于殿内,面上带着惯有的冷意。
郁辞舟立在他面前不远处,面色倒是看不出异样,只是眼底常挂着的那抹笑意不见了,这让他显得比平日里多了几分疏离感。
“本尊并不知他们请了你来广陵大泽。”凤凰妖尊冷冷开口。
“我也不是第一次来了,妖尊不必惊讶。”郁辞舟淡淡道。
凤凰妖尊闻言目光稍稍一滞,很快察觉了郁辞舟这话里的另一层意思。不是第一次来,那就是第二次,郁辞舟在他闭关的时候来过广陵大泽。
“是你将他带出了广陵大泽?”凤凰妖尊那声音更冷了几分。
郁辞舟闻言眼底不由显出了些许笑意,目光稍有些出神地道:“不是。”
是江浅自己出去的。
出去后,便找到了他。
凤凰妖尊不知想到了什么,开口道:“你不该来。”
“是你先食言的,倒也不必寻我错处。”郁辞舟道:“再说了,他也不可能在这广陵大泽陪你一辈子。”
凤凰妖尊拧眉,问道:“为何不可?”
“这话该问你自己。”郁辞舟丝毫不惧怕他的威压,双目坦然回视着他。
凤凰妖尊身上隐隐现出怒气,他做妖尊太久,还没有妖敢在他面前用这副态度面对他。他盯着郁辞舟看了半晌,不知想到了什么,目光当即有些暗淡下来,开口道:“你想做什么?难道是想毁了他?”
“我想毁了他?”郁辞舟像是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般,反问道:“我若想毁了他,会等到今日吗?我若想毁了他,还有你什么事儿?这广陵大泽,他压根看都不会看上一眼。”
“郁辞舟!”凤凰妖尊像是被戳到了逆鳞一般,身上登时释放出威压,火红双翼隐隐现出,周身都像是凝着一团烈火一般。
他那妖气登时溢出了玉琼殿外,霎时间整个玉琼殿就像是裹在了一个巨大的红色火球中一般。小半个广陵大泽的妖几乎都目睹了这一幕,尤其是来做客的那些兽族和水族妖,还是第一次见到凤凰妖尊发怒,都被这场面吓到了。
“凤凰妖尊生气了。”小妖道。
“谁在里头?不会是江护法吧?”有妖问道。
“是个兽族的妖好像。”
“妖使大人?”
“他们有过节?”
“没听说,但妖尊这显然是气急了。”
众妖窃窃私语,都在揣测殿内的情形。
玉琼殿内。
郁辞舟看着凤凰妖尊,不仅没有畏惧,还朝前走了一步,也不开口,只注视着他。
凤凰妖尊目光中带着怒意,却始终没朝郁辞舟动手。
片刻后,凤凰妖尊那妖气终于渐渐收敛,收起了自己的威压。
“他不该与你走得太近,你心里清楚。”凤凰妖尊开口,语气缓和了不少。
郁辞舟依旧是那副淡淡的语气,道:“这次恐怕不行了。”
凤凰妖尊目光一凛,看向郁辞舟。
郁辞舟又道:“他长大了,该面对的事情总要去面对。不止是他,你和我也是一样。”
凤凰妖尊怔怔看着他,目光中骤然涌现出一丝杀意。
有那么一刻,他真的很想释放出妖火直接将这该死的兽族烧死算了。
“你当真觉得本尊不会杀你?”凤凰妖尊冷声问道。
郁辞舟略略摊开两臂,那意思“悉听尊便”。
凤凰妖尊看着他手中聚起烈焰,眼中怒意越来越盛……
清风阁内,小八哥着急忙慌地闯进去,面上一脸惊恐。
江浅心情尚未恢复平静,见他如此莽撞便要赶他走。
小八哥忙道:“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出大事了。”
“重点。”江浅开口道。
小八哥道:“妖尊将妖使大人叫到了玉琼殿,他们不知说了什么,妖使大人惹得妖尊大怒,差点将玉琼殿都烧了……”
江浅闻言骤然幻化出翅膀振翅朝玉琼殿的方向飞去,都没来得及把小八哥的话听完。
不过江浅尚未到玉琼殿,便在不远处一个浅溪边上看到了郁辞舟。
郁辞舟立在溪边,身上依旧是一身黑袍,修长的身形远远看去格外惹眼。
江浅落在郁辞舟身后,神情略有些复杂。
自上次分别之后,如今还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也就是说,自从他知道郁辞舟是替自己解毒的兽族后,还是第一次这么单独面对对方,这不免令他生出了些许尴尬。
“这么急着赶过来,不会是担心我被他烧死吧?”郁辞舟背对着江浅,开口道。
江浅立在他身后几步之外,有些紧张,问道:“你朝妖尊说了什么?”
郁辞舟轻笑一声,问道:“你这么怕他?他经常欺负你吗?”
江浅深吸了口气,开口道:“他待我很好,像个兄长一般。”
“你对他呢?”郁辞舟问道。
“他是妖尊,我敬他爱他,如兄如父。”江浅道。
郁辞舟沉默了半晌,突然转过身看向江浅,开口道:“我觉得你更怕他。”
江浅骤然对上郁辞舟的目光,下意识躲避了一瞬,而后又觉得有些刻意,便转了回来。
“这与你无关。”江浅冷声道。
郁辞舟闻言不由苦笑,目光却依旧落在江浅身上。
江浅垂在身侧的手指轻轻一动,开口道:“你……有没有同他说?”
“说什么?”郁辞舟挑眉看着江浅问道。
江浅耳尖一红,开口道:“那件事。”
“哪件事?”郁辞舟又问。
江浅目光染上了一丝恼意,像是赌气似的朝郁辞舟面前走了几步,一字一顿地道:“魅毒的事情,你在清风阁那三天三夜对我做的事情,你将我压.在……”
“没说。”郁辞舟打断了江浅,开口道。
江浅闻言很明显松了口气,意外之余,方才被郁辞舟挑起来的那恼意都淡了几分。
“为什么那么怕让他知道?”郁辞舟问道。
“我有什么好怕的。”江浅有些心虚地开口,而后便转身要走。
郁辞舟看着他的背影,开口叫住他:“江护法。”
江浅顿住脚步,却没看他。
郁辞舟道:“为什么宁愿伤害自己,也不告诉我真相?”
他说的是江浅那魅毒没有解开的事情,此前他并不知道这魅毒竟会反复发作,且往后每一次发作,都只能找第一次纾解之人来帮忙解毒。也就是说,江浅再次毒发时,只有他才能帮江浅解毒。
可江浅竟没告诉他此事,且在刺伤了他之后决然地回了广陵大泽。
若不是他来了这一趟,江浅下次毒发时,便和青鱼是一样的结果。
“宁愿那样……也不愿让我替你解毒?”郁辞舟拧着眉头问道。
江浅没有回头,但郁辞舟能看到他耳根乃至整片脖颈都红了。
“你不是也宁愿选择伤害自己,都要瞒着我吗?”江浅冷声道。
郁辞舟一怔,想起自己此前在京城朝江浅隐瞒妖力的事情。
“我怕你杀我。”郁辞舟道。
“你最好继续怕。”江浅说罢提步走了。
郁辞舟怔怔看着他的背影,嘴角忍不住勾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
有些妖口口声声要杀他,脸却红得不敢看他。
甚至还冒着损伤妖力的风险,将他的妖力偷偷封存在自己体内。
江浅黑着脸离开了湖边,心中又气又恼。
他目睹青鱼的惨状,原本已经有些动摇了。
但是被郁辞舟这么一刺激,他又恨不得干脆一刀切了干净,免得让那个混蛋得逞!
江浅越想越气,后来实在气得狠了,让小八哥去白鹤那里去给他找了些酒来。
广陵大泽不少妖那里都有酒,江浅从前一直不碰这种人族的东西,但他这趟去人族,咂摸出了酒的好滋味,还挺爱喝。所以今日被郁辞舟气到以后,他打算喝点酒缓解一下自己的心情。
过了这么久,江浅喝酒依旧没有章法。
他既不要下酒菜,也不知道浅酌慢饮,上来咕嘟咕嘟几口下肚,没一会儿工夫就醉倒了。
江浅趴在清风阁院中的矮桌前,迷迷糊糊做了个梦。
他梦到了那混蛋兽族正以人形模样泡在他的清池里。
江浅从前总是被这混蛋气到,甚少有机会好好欣赏过对方的样子,如今在梦中得见,倒是有些闲心观赏了一番。
郁辞舟身形极好,样貌更是无可挑剔。
如今他一袭黑色兽毛幻化出来的外袍扔在了一旁,整个人正以一个极为慵懒的姿势趴在池边,乌发散在身后,映衬得肤色很是白皙。
江浅怔怔看着他,心中突然萌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阿浅?”郁辞舟听到动静,转头看向江浅,冲他淡淡一笑。
江浅目光落在他英俊的面上,而后慢慢下移,忍不住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我想……我想……”江浅慢慢走到郁辞舟身后,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居上。”
郁辞舟目光带着那抹熟悉的笑意,凑到江浅耳边说了句什么。
郁辞舟呼吸中带出的灼热气息落在江浅耳畔,惹得江浅心脏猛跳了几拍。
于是江浅尚没来得及听清郁辞舟那回答,便从梦中醒了。
江浅趴在矮桌上愣了一会儿神,脑海中挥之不去都是郁辞舟懒懒趴在池边的背影。
过了半晌江浅才稍稍平复心神,然而他正想要起身的时候身形却一顿,而后他拧着眉头,伸手在衣服上摸了一把。
他竟然……
江浅面上一红,当即有些尴尬。
他会做这样的梦出现这样的情况不奇怪,奇怪的是梦里那个人是郁辞舟。
江浅神情稍显烦躁,不过他随即想起了梦中那场景。
梦中的郁辞舟看起来又听话又招人喜欢。
若是他能答应自己那要求,好像也不是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