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那荒僻宫苑中,一个男子微微仰头,看着不远处另一处宫苑上头的两股妖气。
尽管他看不真切,却也能判断出那宫苑里头正在发生的事情。
他注视着那两股妖气良久,唇角勾出了一丝笑意。
“公子,您打算何时动手?”旁边一个小内侍开口问道。
男子目光一冷,开口道:“这魅毒少说也得发作了三四日的工夫,且让他们再偷个一日的欢,待郁辞舟身上的妖气被耗得差不多了,再动手也不迟。”
小内侍闻言也顺着男子的视线看去,却什么也看不到。
但他通过男子的反应便能知道,郁辞舟应该是已经开始帮江浅纾解魅毒了。
这时殿内传来一声女子的轻唤,男子收敛了一脸的冷意,快步走向了殿内。
殿内的榻上躺着一个女子,女子看着也不过二十来岁,一张脸倒是生得柔美动人,只是隐约带着几分苍白的病态,看着有种常年卧病的感觉。
她是人皇曾经的妃子,后来因故被贬为贵人关入了此地。
“青哥,你要走吗?”良贵人开口问道。
“我不走。”被她唤做青哥的男子坐在榻边,一手揽着她,开口道:“你且再睡一觉吧。”
良贵人仰头看着他,而后拧眉咳嗽了几声,看上去似乎不大舒服。
男子见状俯身在她额头亲了亲,神情看起来有些凝重。
“青哥,我是不是快死了?”良贵人问道。
“不会,谁死了你也不会死。”男子说罢将她放在榻上,起身打算出去。
良贵人却一把拉住他的手,开口道:“别走,青哥。”
“我不走,很快就回来。”男子朝她安抚道。
良贵人似乎不大相信,依旧拉着他不松手。
男子无奈,俯身在她唇上亲了亲,对方这才松开手。
他待良贵人慢慢闭上眼睛睡去,才起身出了内殿。
殿外,此前一直跟着他的那个小内侍正老老实实候着。
他朝跟那个小内侍吩咐了几句,小内侍匆匆出去,片刻后便带来了两个宫女。
这冷宫不比外头,整个宫苑加起来也就只有两个伺候的宫女,还是人皇念着良贵人有病在身才安排过来的。
这两个宫女嫌弃良贵人耽误了她们的前程,平日里并不怎么尽心,对良贵人多有苛待。
男子扫了一眼那两个宫女,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戾气。而后周身骤然散发出黑气,化成了一只乌鸦,朝着两个宫女的眼睛便啄了下去……
殿内,良贵人已经昏迷不醒。
昏睡中的她身上隐隐透着一股魔气,但那魔气看着若有似无的,并不盛。
男子手里握着四颗血淋淋的眼球走到良贵人身边,良贵人虽然依旧没有醒,身体却像似有所感似的,骤然释出魔气,将那四颗眼球慢慢化为黑气,吸进了自己体内。
“可惜这两个奴才心思肮脏,比天兴寺的和尚可差远了。”男子淡淡道。
良贵人将最后一丝黑气吸尽,便继续睡了过去,整个过程都像是没有意识似的。
外殿,那小内侍垂首跪在一旁瑟瑟发抖。
他身边,两个被挖了眼睛的宫女正在地上痛苦哀嚎。
“公子,这……这可怎么办?”小内侍紧张道。
他们一直潜藏在这深宫里,为了不暴露,平日里从不招惹宫里的人。今日公子却直接将这两个宫女挖了眼睛,这着实有些吓到他了。
男子笑了笑道:“怕什么,成败这次也该有个了结了,往后不必再顾忌着你们的狗皇帝。”
“是。”小内侍颤声道。
男子瞥了他一眼,又道:“拉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小内侍闻言忙拽着两个宫女,将他们都扯了出去。
不远处,江浅和郁辞舟所在的那宫苑中,两股妖气终于结束了彼此的试探,彻底交缠在了一起。
狼妖在外头看着那两股妖气,不由挑了挑眉。
小八哥凑在他身边,好奇地问道:“到底如何了?”
狼妖只不吱声,那表情却很意味深长。
小八哥见状越发好奇,忍不住连连追问,却都被狼妖无视了。
就这样,他们足足等了一天一夜,结界也没有传来任何异动。
江浅与郁辞舟那两股妖气,也丝毫没有平息的迹象,反倒越来越盛。
“那个……”狼妖看了一眼小八哥,开口问道:“他们需要多久啊?”
小八哥想了想开口道:“上一次在广陵大泽,妖使大人替江护法解毒用了足足三日三夜,眼下这才过了一日一夜,还早着呢。”
狼妖:……
这魅毒这么刺激的吗?
“妖使大人身子那么虚,万一受不住可就惨了。”小八哥杞人忧天地道。
狼妖张了张嘴没说什么,他不大习惯在背后议论人家那方面的事,尤其他怀里还揣着兔妖和小崽子呢,更要谨言慎行。
“不过若是江护法能居上,妖使大人不费什么力气,那样应该会好很多。”小八哥开口道。
他话音刚落,便见狼妖面色一变,抬头看向了面前的结界。
等了这么久,结界终于传来了异动,而且正是冷宫的方向传来的。
只不过这异动来得太不是时候,狼妖生怕那妖扰了江浅和郁辞舟解毒。
狼妖循着异动传来的方向而去,便觉一股妖力正冲撞着结界,像是打算逃跑。
好在这结界蓄着江浅的妖力,寻常的妖根本没法冲破。
狼妖不及多想迅速朝那妖力冲去,然而就在他距离那妖力近在咫尺之时,那妖力却骤然散了。
“这……”狼妖愣怔一瞬,这才反应过来这股妖力是个幌子。
他快速回身朝郁辞舟和江浅所在那宫苑奔去,却见一只散发着黑气的乌鸦振翅冲进了那宫苑之内。
“啊啊啊啊!”小八哥被那只乌鸦击落,大叫着掉到狼妖身边。
狼妖伸手接了他一下,将他放到了地上,而后快速追着那乌鸦奔向了宫苑内。
然而令狼妖没想到的是,眼看他就要进到厅内时,眼前却突然多出了一道结界。
他驭起妖力试图冲破那结界,却发觉结界是郁辞舟的妖力构筑的。
狼妖:……
郁辞舟将那乌鸦放了进去,把他挡在了外头?
“你看到了吗?他身上有魔气!这妖身上竟然有魔气!”小八哥扑腾着翅膀飞过来,也被那结界挡住了,“不对啊,为什么乌鸦可以进去,咱们进不去?”
狼妖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因为这道结界是乌鸦进去之后才出现的。”
也就是说,这结界是为了挡住他们?
这回换小八哥茫然了……
“这乌鸦在这个时候闯进去坏人好事,也太缺德了。”小八哥抱怨道。
他倒是不太担心江浅的处境,寻常人都会觉得妖一旦中了魅毒,便会释放不出妖力,陷入失控的境地。事实证明,大部分妖确实是这样,比如青鱼……
但小八哥上次可是见识过江浅中了魅毒之后那状态的,彼时江浅虽被魅毒折磨地够呛,却还能轻轻松松将那些试图那个他的妖都打趴了扔出去。
所以小八哥觉得这乌鸦进去未必能讨得了好。
他唯一担心的事情是这乌鸦扰了他家江护法的雅兴……
“我听他们说,若是正在这样那样的时候被打扰,居上的那个很容易被吓出毛病,将来说不定都会留下阴影,影响这方面的事情……”小八哥朝狼妖道:“你说我家江护法,不会被乌鸦吓出毛病吧?”
狼妖一脸疑惑地看着小八哥,表情很是奇怪。
他很想问小八哥,为啥会那么笃定他家江护法会是居上的那个?
明明……
狼妖抬头看了一眼宫苑上空依旧交缠在一起的妖力,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是没被吓出问题。
厅内。
乌鸦席卷着一身黑气飞来,毫不犹豫朝着江浅和郁辞舟袭去。
眼看他身上弥漫的黑气已经快要接近两妖,郁辞舟骤然掀起黑袍将自己和江浅裹在其中,而后抱着江浅一个翻滚,避开了那黑气,躲到了帷幔后头。
乌鸦这会儿觉得自己势在必得,也不着急。
他隔着半透明的帷幔,看着后头依旧抱在一起的江浅和郁辞舟,冷笑道:“扰了你们的好事,可真是不好意思。”
帷幔后,江浅发出了一声难耐地低.吟。
郁辞舟当即换了个姿势,让江浅坐在了自己身上。
“都这个时候了,你竟还顾忌着替他纾解魅毒,就没想过……”乌鸦开口,话刚说到一半,便觉帷幔后一股强大的妖气袭来,那妖气中裹着一柄雪白的羽刃,径直刺向乌鸦心口,而后拖着乌鸦朝后直飞出去,将他牢牢钉在了厅内的廊柱上。
乌鸦难以置信地低头看了一眼钉在自己胸口的白色羽刃,认出那是江浅的东西。可他清晰地感觉到,那羽刃上头裹着的妖气并非江浅的,而是郁辞舟的。
“你既然知道扰了旁人的好事,就不该在这个时候来找死。”郁辞舟的声音在帷幔后响起,乌鸦从他的声音里,丝毫听不出异样。
郁辞舟蕴在那羽刃上的妖气并没撤回去,竟是那么一边抱着江浅,一边控制着妖气将乌鸦死死钉在那廊柱上,丝毫不给乌鸦逃跑的机会。
乌鸦想要挣扎,却压根摆脱不了郁辞舟的妖力。
他心口那柄羽刃更是像凌迟一般,不断切割着他的身体。
每当他的妖力将那伤口慢慢愈合,羽刃便会再次将伤口重新割开。如此反复几次,乌鸦终于停止了挣扎,只一脸不甘心地看着帷幔后头抱在一起的两个身影。
他有气无力地开口道:“为什么会……明明你的妖力已经折损殆尽,为何会这样?”
帷幔后,郁辞舟虽听到了他的声音,却没有搭理他。
隔着不长不短的距离,乌鸦能听到郁辞舟附在江浅耳边低声哄了几句什么。
江浅竭力忍耐着没有出声,只坐在郁辞舟身上,任由郁辞舟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