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才将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压下。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兔妖手里的小崽子正在极力挣扎,看那架势似乎是想往自己这边扑腾,但兔妖显然不想让小崽子打扰到江浅,所以一直抓着他不松手,小崽子就在他手里一直乱蹬腿,看起来特别滑稽。
江浅瞥见小崽子身上那层灰扑扑的软毛,忍不住朝兔妖伸出了手,那意思想摸摸小崽子。兔妖见江浅主动伸手,便将小东西放到了江浅手里。
那小东西如今已经长了不少个头,拿在手里约莫有半大小兔子的个头那么大了。江浅将他放在手心,便见他先是嗅了嗅江浅的手,而后在江浅手心打了个滚,继而沿着江浅胳膊一路向上,爬到了江浅肩膀上。
“还没取名字吗?”江浅朝兔妖问道。
兔妖想了想,开口道:“陆骋都管他叫小宝。”
江浅:……
狼妖和兔妖在名字这事情上可真是敷衍,他们在人族的地方生活了那么久,倒是一点也没学会人族取名字的习惯。江浅记得兔妖说过,狼妖管他都叫宝贝,如今管自己儿子叫小宝,那再生一个难不成叫小小宝?
江浅心道,若是将来他自己做了爹,定要好好给小东西取个名字。
小东西最好就跟着自己姓江,名字自然也要响亮一些的,比如……
江浅:……
他今日怎么尽想这些无聊的问题!
江浅逗着小宝玩儿了一会儿,便将他还给了兔妖。
兔妖似乎知道江浅不喜旁人打扰,也没在他住处逗留,两妖到了住处附近便分开了。
江浅回到住处之后,只觉十分疲惫,没一会儿便倚在榻便睡着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的缘故,他梦里梦到了一头小黑豹子。
那小黑豹子长得和郁辞舟简直一模一样,趴在他身边翻着肚皮就让他撸。江浅在梦中没有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就像默认了这小东西的存在一般,当真宠溺地伸手撸了撸小豹子的肚子。
小豹子非常乖巧,在江浅手底下惬意地撒着娇。
就在这时,江浅耳边突然传来了郁辞舟的声音。
“江小宝。”郁辞舟的声音道。
江浅闻言拧了拧眉,顿时有些火起……
说好的取个响亮的名字呢?
“不许叫这个名字!”江浅开口道。
郁辞舟一脸茫然看着江浅,道:“不是你取的名字吗?”
“不可能,我怎么会取这么……普通的名字?”江浅道。
郁辞舟看着他笑得一脸宠溺,开口道:“那你重新给他取一个?”
江浅紧锁着眉头,苦思冥想想要给小崽子想一个响亮一些的名字,然而就在这时,耳边却传来了小黑豹的呜咽声。
江浅不及回头,便觉一股强烈的威压扑面而来。
“孕育兽族的子嗣,这就是你干的好事?”凤凰妖尊带着怒意的声音传来。
江浅转头看去,便见凤凰妖尊浑身散发着红色的妖火,手里正抓着那只小黑豹。
“妖尊……”江浅开口,声音都开始有些颤抖。
凤凰妖尊怒目瞪着江浅,大手卡着小黑豹的喉咙,将小黑豹掐得不住挣扎。
“放开他!”郁辞舟化成黑色猎豹,朝凤凰妖尊怒吼道。
凤凰妖尊将目光转向郁辞舟,扔下了手里奄奄一息的小黑豹,释放出妖气朝着郁辞舟袭来。
“我禽族的护法,岂是你一个兽族能沾染的?”凤凰妖尊手中的红色妖火将郁辞舟包裹着,郁辞舟当即被妖火灼伤,发出了痛苦的嘶吼。
江浅朝凤凰妖尊道:“妖尊……”
“闭嘴!”凤凰妖尊鄙视着江浅道:“你太让我失望了。”
江浅怔怔看着凤凰妖尊,只觉得脑海中一片空白,耳边小黑豹的呜咽声和郁辞舟痛苦的嘶吼不断传来……
数息后,江浅骤然睁开眼睛,从梦中惊醒了过来。
他一手按在自己小腹上,脑海中还回响着凤凰妖尊的话。
澹州岛,后山禁地。
郁辞舟带着狼妖到了禁地外头,远远便能感觉到附近妖气极盛。
尤其此时天已经黑了,此地便显得有些诡异。
“怪不得赭恒散人的两个弟子会被禁制的妖气弄伤,这禁制上的妖气太强了。”狼妖立在不远处看着禁地外围泛着蓝色光晕的禁制,开口道:“除非是高阶大妖,否则只怕连靠近都不能。”
郁辞舟应了一声,开口道:“你在此处等我。”
“你要做什么?”狼妖拉住郁辞舟道:“太危险了。”
郁辞舟道:“放心,赭恒散人道行很深,他的禁制很牢固,里头那东西不会出来的。”
“那也很危险啊。”狼妖拉着郁辞舟不放手,显然不想他进去冒险。
“赭恒散人就快出关了,我此时再不进去,就没机会了。”郁辞舟道。
狼妖一怔,问道:“什么意思,你为何非要进去?”
郁辞舟看了狼妖一眼,开口道:“你以为我为何要千里迢迢来澹州岛?”
“不是为了江护法体内的妖气吗?”狼妖不解道。
郁辞舟点了点头,道:“是,但不全是。”
狼妖看着他的目光,问道:“这里头是什么?你认识?”
“你还是不知道的好。”郁辞舟说罢将一枚灵石放在了狼妖手里,开口道:“灵石不灭,就证明我很安全。”
狼妖看着手里发出淡淡微光的灵石问道:“若是灭了呢?我都进不去,也没法救你啊。”
“灭了就等赭恒散人出关,他自然会救我。”郁辞舟说罢便进了禁地。
狼妖想叫住他,却不敢太大声,生怕引来澹州岛的人。这里毕竟是人家的禁地,虽然也没什么闲人勿入的标识,但郁辞舟这么不经允许进去,终究有些不妥。
但郁辞舟显然打定了主意,他想拦也拦不住,只能拿着灵石老老实实在外头候着。
郁辞舟凭借自己强大的妖气,很顺利地进入了禁地,而没有被禁制上的妖气伤到。
禁地深处是一处幽暗的地牢,地牢的洞口隐藏在黑暗中,只能远远看到一个发着光的符咒封在洞口。地牢的另一侧则是一汪深潭,郁辞舟能嗅到那处散发出来的淡淡海腥味,想来这深潭是连接着大海的。
郁辞舟走近洞口,便觉里头隐隐散发出魔气。
那魔气很是充沛,隔着禁制都能溢出灵星的魔气,可见里头关着的东西应该魔气很盛。
“是谁?”洞口传来一个清亮的声音。
那声音听着像是个年轻男子发出的,音色中透着温润之意,竟丝毫没有阴郁之感,很难想象声音的主人是一个被封印在此地,且浑身散发着那么重的魔气。
“兽族?”那声音略带试探地问道。
郁辞舟没有说话,只是立在洞口看着黑暗深处,似乎想看清里头那东西的模样。
“郁辞舟。”那声音再次响起,这一次没有了试探。
郁辞舟似乎对此并不意外,早就料到里头的东西能认出自己似的。
“你自己来的?”那声音又问道。
郁辞舟眸色微动,依旧没有出声。
“让我猜一猜,你来找我的目的。”那声音不紧不慢地道。
郁辞舟目光一凛,便觉洞口溢出的魔气越聚越多,萦绕在他周围久久不散。
“果然。”郁辞舟终于开口,冷冷地道:“赭恒这禁制能关得住你,却关不住你的魔气。”
“哎呀,猜到了。”那声音道:“来找我算账的?”
郁辞舟冷冷看着洞口,开口道:“是谁在替你办事?”
“我被关在这里,那还能有谁替我办事?”那声音道:“你可太瞧得起我了。”
那声音冷笑一声,终于渐渐染上了一丝不易觉察的怨毒,又道:“郁辞舟,你敢来见我,是笃定了自己没有心魔,不会被我影响吗?那咱们不妨来玩个游戏……”
他话音一落,郁辞舟周围萦绕着的魔气骤然聚起,侵入了郁辞舟体内。
郁辞舟双目一凛,眼底隐隐染上了一丝暗红,竟隐隐带着魔气。
一瞬间,郁辞舟脑海中思绪翻涌……
“让我来看看你的心魔是什么。”
那声音幽幽响起,一丝丝传入郁辞舟耳中。
郁辞舟目光中的魔气渐渐变得浓烈,眼底的暗红越积越盛。
他身上的妖气骤然释出,将他的思绪拉入了一些纷杂的回忆中。
平安巷内,郁辞舟跪在地上,江浅的白色羽刃刺入他的胸膛。
郁辞舟身上渐渐散出魔气,黑红色的魔气将平安巷那宅子几乎都包裹住了。
魔气弥漫中,郁辞舟面前又显出了凤凰妖尊的身形。
凤凰妖尊怒视着他,朝他开口道:
“你不该来。”
“你想毁了他?”
“他不该与你走得太近,你心里清楚!”
郁辞舟目光中闪过一抹戾气。
他闭上双目,似乎想要摆脱眼前这些场景。
然而他的耳边却不断传来杂乱的声音:
“江护法要将你剥皮抽筋,碎尸万段。”
“兽族混蛋……”
“你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郁辞舟缓缓睁开眼睛,便见一片魔气笼罩的平安巷宅子中,江浅决然离去,只留给了他一个背影。
“阿浅……”郁辞舟缓缓开口,目光中现出绝望。
然而下一刻,他脑海中却骤然想起了乌鸦临死前朝他说的话。
郁辞舟目光中短暂现出一丝清明。
随后,他眼前出现了另一副画面。
广陵大泽的清池中,江浅被他气得眼角发红,一滴泪顺着江浅微红的眼角滑落。
那画面略一恍惚,变成了他在皇宫里替江浅解毒时的一幕。
同样的姿势,江浅依旧红着眼角,被他气得哭了。
但他清楚地记着,江浅看着他的目光并没有怨恨,只是带着微微的恼意。
那时郁辞舟被江浅这模样扰得心痒,便想逗弄江浅。
原以为江浅会像从前那般骂他,但江浅却没有,而是将万年灵草给了他……
眼前的画面渐渐模糊,又变成了另一副场景。
郁辞舟化成豹子躺在榻上,江浅正凑近他身边,偷看他……
被郁辞舟刻意戳破后,江浅大窘,一张俊美的脸臊得通红。
郁辞舟忍不住轻轻一笑,便觉眼前画面一闪,变成了江浅在澹州岛清池中闭目养神的画面。
画面中的郁辞舟跃进水里惹得江浅大怒,江浅气得将郁辞舟按在了水里。
郁辞舟仰头看着江浅的模样,便见阳光落在江浅身上,将他的身影勾勒出个一圈淡淡的光晕,江浅身上略有些凌冽的气质,被衬托地柔和了许多。
池水的凉意将郁辞舟包裹住,令他骤然清醒过来,眼中的魔气一扫而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