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随着他回归的那半魂,上头沾染的魔气也一并在江浅体内可是肆虐起来。
江浅眼中现出魔气,一时间无数过往涌向脑海。
这么多年来,他对兽族的愤恨,对郁辞舟的怨怪,都成了笑话。
江浅想到自己无数次朝郁辞舟说过的那些话,心中便哽得难受。
他还记得自己曾经不知道说过多少次要取了郁辞舟的性命……
郁辞舟也曾朝他解释过无数次,说自己并没有背叛他。
可是彼时的江浅,并不相信。
江浅想起自己曾经将羽刃扎进郁辞舟身体中时那一幕,当时郁辞舟看着他的眼神,他至今都还记得……
随着无数记忆涌来,江浅眼底的魔气越来越盛。
他不知道该去怪谁,便只能怪自己。
这么多年来,他对郁辞舟生出过的所有怨怪,如今一同变成利剑,调转了方向扎向了他自己。
“阿浅。”郁辞舟察觉到江浅的异样,伸手按在了江浅肩膀上。
江浅看向郁辞舟,怔怔开口问道:“你怪我吗?”
“你什么都没做错。”郁辞舟拧眉道:“都过去了。”
江浅眼中魔气却越来越盛,那魔气自他三魂中生出,几乎要将他吞没了。
“不许再想,阿浅……”郁辞舟一手揽在江浅腰上,而后倾身,骤然吻住了江浅。
一瞬间,江浅脑海中浮现出了过去的许多画面……
在他魅毒发作的无数个日夜中,郁辞舟曾经无数次这样吻过他。
彼时的江浅不知朝郁辞舟说过多少诛心的话,若言语能成为利刃,郁辞舟大概早已被他千刀万剐过了。
但江浅从未在郁辞舟眼底看到过哪怕一丝的怨怪。
唯一一次,大概也只有在禁地那次,郁辞舟入了魔……
郁辞舟觉察到了江浅思绪的飘忽,骤然加深了这个吻。
两人唇舌交缠,江浅眼中魔气骤然褪去……
紧接着,江浅身体一软,昏倒在了郁辞舟怀里。
澹州岛上。
凤凰妖尊立在海边,目光看着远处的海面。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手中燃起的妖火泛着火红的光芒。
“看什么呢?”赭恒散人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
凤凰妖尊收敛起妖火,转头看了对方一眼,轻笑了一声。
赭恒散人甚少看到他这副样子,不禁怔了一下,而后开口道:“看到你笑可是不容易。”
“你也没说喜欢看,若是说了,本尊说不定可以朝你多笑几次。”凤凰妖尊道。
若是从前,赭恒散人听到这话多半要高兴一阵子,但这会儿不知道为什么,凤凰妖尊说出这样的话来,只让他觉得哪里不大对劲,太反常了。
“出什么事了吗?”赭恒散人笑问。
“没有。”凤凰妖尊道:“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能回来。”
“你担心他们?”赭恒散人开口道。
凤凰妖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半晌后开口道:“他们两个,能控制住各自的心魔吗?”
“能不能都是他们自己的造化。”赭恒散人道:“放他们离开的时候,你不是挺放心的吗?怎么如今又开始杞人忧天了?”
凤凰妖尊叹了口气道:“倒也不是担心……只是……”
赭恒散人看着他的神情,心中咯噔一下,开口问道:“你不会是……”
“应该快了,我能感觉到。”凤凰妖尊说着手中再次驭起妖火。
赭恒散人目光落在他手中的妖火上,而后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凤凰妖尊收敛起妖火,反手与他十指相扣。
“当真被你说中了,我要涅槃了。”凤凰妖尊道。
赭恒散人眼底闪过一丝慌乱,而后开口道:“还有多久?”
“不知道,也许三五日,也许就是明天。”凤凰妖尊道。
赭恒散人看向远处的海面,没有做声,只是眼底带着一抹红意。
“江浅会恨我吧?”凤凰妖尊开口道。
“他不会。”赭恒散人道。
“你太笃定了,听起来就像是假的。”凤凰妖尊道。
“他是你养大的,他的脾性你该了解。”赭恒散人开口道:“况且你也不算做错了什么,当时他妖力不稳,你若是不抽走他的记忆,他一定会入魔。”
江浅太在意江涂了,被那么在意的人险些伤了性命,这打击放在任何人身上都是巨大的。
更何况当时的江浅,魂魄里还沾染了江涂身上的魔气……
“当时我或许没有做错,但后来……”凤凰妖尊叹了口气道:“我原本可以早一点告诉他真相。”
但这一步对他来说太难了,因为他知道,自己一旦说出真相,面临的会是什么。而这样的时机一旦错过了,便会越拖越久,直至拖到了今日。
“他会原谅你的。”赭恒散人道。
“不重要了。”凤凰妖尊苦笑一声,开口道:“带我去一趟禁地吧。”
赭恒散人一怔,开口问道:“你想做什么?”
“再去看一眼江涂。”凤凰妖尊开口道。
赭恒散人一怔,突然意识到,江涂曾经和江浅一样,也是凤凰妖尊看着长大的。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从前,江涂和江浅在凤凰妖尊心里,都是一样重要的存在。
而江涂亲手伤了江浅这件事,对凤凰妖尊来说又何尝不是打击?
彼时,还是凤凰妖尊亲手制住了江涂……
另一边,峭壁。
黑雕他们自觉已经完成了和青鱼的约定,一切都将万事大吉了。
却没想到郁辞舟突然一身魔气地闯了进来,而他手里还抱着昏迷不醒的白孔雀。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黑雕见到郁辞舟的时候,目光中满是惊讶。
只因郁辞舟身上散发的高阶兽族的威压和魔气,毫不费力便将他死死压制住了。
“我想弄死你,已经想了很久了。”郁辞舟开口道。
说罢,他不等黑雕开口,驭起妖力便击向了黑雕。
黑雕自从入了魔之后,自觉妖力已经大有进益,却不料完全不是郁辞舟的对手。
郁辞舟一身魔气,一手抱着昏迷的白孔雀,另一手释放出妖气,像一只杀红了眼的修罗一样,顷刻间便了结了黑雕的性命。
黑雕至死都没想到,自己会在这个时候,死在这个兽族的手里。
不止黑雕,这一日,峭壁所有的猛禽被郁辞舟屠了个干净。
尤其那几只曾在猎隼面前奚落过江浅的猛禽,临死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惹祸上身的。
“你这么恨他们?”猎隼朝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收敛了妖气,开口道:“他们杀了广陵大泽的几十只妖,这是他们该偿的命。我不过是替江护法清理门户,不想他脏了手而已。”
猎隼目光落在郁辞舟怀里抱着的白孔雀身上,问道:“他怎么了?”
“不该问的别问。”郁辞舟看向猎隼道:“你该怎么办呢?”
猎隼朝他摊开了双手,开口道:“我入魔不深,你可以帮我祛除魔气。”
郁辞舟看着他半晌,有些惊讶地开口道:“你没有心魔?”
“我的心魔你已经帮我除了。”猎隼看向地上的猛禽尸体道。
郁辞舟挑了挑眉,最后妥协似的抬手按在了猎隼额头上……
有那么一个瞬间,他其实也想将猎隼杀了。
但他知道那杀念是心魔在作祟。
最终,郁辞舟放过了猎隼,由着他去了。
这猎隼虽是猛禽,身上却没有戾气,哪怕沾染了魔气依旧能控制住心神,所以郁辞舟并不担心他会生出什么事端。
离开峭壁之后,郁辞舟便带着江浅回了一趟京城。
江浅身上魔气时隐时现,郁辞舟有些担心,不敢贸然带着他奔波。
江浅在平安巷昏睡了一天一夜,一直没有醒。
郁辞舟守在他身边,伸手试探了一下江浅身上的魔气,发觉江浅身上的魔气一直不怎么稳定。
不过江浅睡着的时候看起来却很安静。
他面色带着些许苍白,漂亮的眼睛如今紧闭着,将他那疏离且时常带着冷意的目光掩去了,让他显得有些乖顺。
郁辞舟盯着江浅看了一会儿,目光最后无意识落在了江浅小腹上。
他脑海中骤然闪过一个念头,不由想起了此前朝江浅提过的那个要求……
江浅肚子里这颗蛋,他至今都还没摸过呢。
念及此,郁辞舟眸光微闪,最后忍不住抬手探向了江浅小腹。
郁辞舟小心翼翼释放出妖气,轻轻探向江浅体内。
就在这时,他耳边响起了江浅的声音:“你摸到了什么?”
郁辞舟一惊,骤然缩回了那只手。
他抬眼看向江浅,便见江浅正意味深长地看着他。
郁辞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