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贼了。”郁辞舟想了想,开口道。
江浅失笑道:“贼不都是偷东西吗?怎么会跑来你家里住着,还帮你添置了不少东西呢。”
江浅说着进屋看了一眼,发觉屋里的摆设倒是没怎么动,甚至郁辞舟的住处和江浅从前住的那间客房都还留着呢,倒是从前小八哥住过的一间偏房,如今被略加收拾了一番,那雌妖应该住的就是这里。
“会是谁呢?”郁辞舟拧了拧眉,实在想不起来自己在京城还认识什么雌妖。
别说是雌妖,哪怕是雄妖,也没有多少能亲近到未经允许住到他家里的程度。唯一有可能的大概只有狼妖,可狼妖有自己的住处。
“要不你报案吧,从前都是你替人族办事,如今也让大理寺的人族替你做一回主。”江浅半开玩笑道。
郁辞舟想了想,开口道:“看样子对方住了不是一日两日了,若她日日进出这里,邻居应该能认识,你等着,我去问一问。”他说罢便出了家门,江浅跟在了他身后。
郁辞舟平日里不是会和邻居亲近的做派,但住得久了,认识多少还是认识的。
邻居是一个五十多岁的人族大姐,看着很是热情,她听了郁辞舟的询问之后,开口道:“那姑娘不是你妹子吗?我看长得也很俊俏,很招人喜欢的。”
“妹子?”从邻居家出来之后,江浅挑眉看向郁辞舟。
郁辞舟开口道:“我没有妹妹,你是知道的。”
至此,事情越来越奇怪了。
江浅和郁辞舟回去之后,琢磨着该怎么应对眼下的局面。
依着郁辞舟的意思,他们直接在这里等着,只要对方还回来,届时将人抓住问个明白便是。
但江浅却玩心大起,拉着郁辞舟躲到了灵树上,说要给对方一个“惊喜”。
如今树上挂着灯笼,江浅和郁辞舟躲在了高处之后,被灵树的枝叶遮挡住,任谁在下头也很难发现他们。江浅又示意郁辞舟收敛了自己的妖气,这样一来便更无迹可寻了。
江浅倒要看看这住在郁辞舟家里的究竟是个什么妖!
好在两妖并没有等多久,入夜后不久门外便传来了响动。
江浅屏息躲在灵树上朝下看去,便见一个小姑娘一蹦一跳地进了院子。
不过小姑娘并非独自一人,她后头还跟着一个男子。
怎么还有一个男的?江浅心中暗道。
可惜江浅这会儿收敛了妖气,怕暴露自己所以没法驱动妖气,自然无法确定那男子的身份。
郁辞舟似乎猜到了他心中所想,朝他点了一个头。
江浅随即会意,郁辞舟的意思是这男的也是只妖。
想来这雄妖比较谨慎,出入郁辞舟的家时都刻意收敛了妖气,所以院中才没有残留他的妖气。江浅念及此和郁辞舟互相看了一眼,交换了一个眼神,那意思这雄妖似乎有点来头。
江浅透过灵树的缝隙看向那男子,可惜郁辞舟家里这颗灵树长得实在是茂盛,折腾了好半天,江浅既没有看清那雄妖的长相,也没看清那雌妖的样子。
郁辞舟瞥见江浅这副郁闷的神情,不由失笑,伸手悄悄捏了一下江浅的手指,那意思不如直接下去问好了。
江浅摇了摇头,示意再等等。
他们这会儿直接从树下下去未免太奇怪了,正儿八经的主人反倒显得像贼了。
最后,江浅和郁辞舟又在树上待了好半晌,直到那只雌妖进了屋子。
不过这雄妖不知为何并未跟着进屋,而是化成了原形,江浅和郁辞舟这才发觉,他是一只禽族……猎隼。
猎隼丝毫没有察觉到灵树上藏着的江浅和郁辞舟,化成原形后振翅飞上了灵树树枝,直接落在了江浅和郁辞舟面前。
江浅:……
郁辞舟:……
猎隼:……
三妖面面相觑半晌,一时都有些尴尬。
只因这只猎隼正是上次被他们救过的那只……
郁辞舟最先反应了过来,冷声问道:“你为何会在我家,还拖家带口带了别的雌妖过来。”
猎隼闻言忙道:“她不是我带过来的,她原本便住在这里。”
江浅闻言一怔,一脸怀疑看了一眼郁辞舟。
郁辞舟有些急了,忙道:“胡说,我家怎么会有雌妖?”
“我说的是真的。”猎隼有些无辜道。
江浅闻言开口问道:“你与她怎么认识的?”
猎隼闻言便将自己与那雌妖相识的事情朝江浅和郁辞舟说了。
原来上次江浅和郁辞舟捡到那猎隼之前,猎隼曾在那里遇到过另一只妖。他当时重伤,几乎快要死了,见那妖妖力低微也没什么反抗的能力,便动了杀心,想着汲取了对方的妖力助自己疗伤。
可面对毫无反抗之力的小妖,他实在下不去手,便将对方放了。
那小妖倒也知恩图报,不知从哪儿弄了好些灵树叶子给猎隼,那些灵树叶子灵气虽有限,却也算缓解了猎隼的窘境,最后帮助猎隼撑到了江浅他们路过的时候。
“一面之缘,本以为无缘再见,没想到后来跟你们告别之后我来了京城,竟又遇到了她。”猎隼开口道:“我在京城暂时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她正好妖力低微也无人保护,所以便暂时收留了我在这里住着。”
郁辞舟充满狐疑地打量猎隼,开口道:“你与她没有沾染吧?”
“你关心这个做什么?”江浅瞥了一眼郁辞舟问道。
郁辞舟开口道:“他喜欢雄妖。”
“他喜欢雄妖你怎么知道?”江浅问道。
郁辞舟有些无奈,险些脱口而出说猎隼对江浅曾图谋不轨,但他见江浅一脸迷惑,便止住了这话头,只目光带着几分审视看向猎隼。
猎隼知道郁辞舟想问的是什么,便道:“方才你们也偷看到了,我与她话都没说几句,怎会去沾染她?况且她有意中人,我也……”后面的话他便没说了,只看了江浅一眼。
郁辞舟被他这举动激得有些不高兴,眼底魔气若隐若现。
江浅见状伸手握住了郁辞舟的手,手指在郁辞舟手背上安抚地摩挲了片刻,郁辞舟这才收敛了心神。
“哎。”猎隼叹了口气,也听出来了郁辞舟和江浅并不认识那雌妖,猜想对方说这里是自己的住处,多半是骗他的,念及此他开口道:“我会带着她再寻一个住处,就不在此处叨扰了。”
猎隼说罢从树下飞了下去,化成了人形。
江浅和郁辞舟也跟着下来了。
“对了,她……是只什么妖?”江浅朝猎隼问道。
猎隼一怔,随即想到那雌妖妖力太低微了,江浅他们又收敛了妖气,这才没觉察那雌妖到底是什么。
于是他开口道:“兔子。”
“兔子?”江浅拧着眉头看了一眼郁辞舟。
郁辞舟也反应过来了,开口道:“或许……她说的没错。”
“啊?什么没错?”猎隼问道。
“她从前可能真的住在这里。”江浅道。
江浅话音一落,便见偏房的门被打开,那姑娘从里头探出个脑袋,正看向江浅和郁辞舟。
这姑娘看着俏皮可爱,一看到两人便咧嘴一笑,丝毫没有别扭之感。
她怕江浅和郁辞舟不认识自己似的,还专门化成了原形在院子里蹦跶了几下。
“果然是那只兔子。”江浅一脸惊讶道。
昔日被小八哥从饭馆里阴差阳错“救”回来的那只兔子,竟成了妖。
不过此事倒也不奇怪,郁辞舟这院子里有这么大一颗灵树,那兔子日日在这里啃灵树叶子,啃得久了便汲取了不少灵气,这才化成了妖。寻常的兽族或禽族,倒也不是只啃啃灵树叶子就能化妖的,但这小兔子极有机缘,这才成了例外。
小兔子朝江浅问了小八哥的去向,得知对方这趟没跟着出来便也没继续追问。
“他上次来的时候找过你好久,后来没见着你还挺失落的。”江浅道。
那小兔子闻言笑了笑,开口道:“我知道,嘻嘻。”
江浅本以为她会失落,但见她一脸无邪,倒是丝毫没有惆怅之感,猜想这小兔子刚化了妖,多半灵智刚开了没多久,七情六欲都还不算完整,所以喜怒哀乐并不分明。
弄清楚了兔妖的身份之后,郁辞舟让她继续住在了那偏房里。
猎隼见郁辞舟没打算赶自己走,便依旧宿在了郁辞舟家的灵树上。
当夜入睡前,江浅一直忍不住感慨。
万万没想到那小兔子竟会成了妖,而且尽管当初小八哥救下她并非出于本意,她倒也知恩图报,一直将小八哥试做恩妖,想着能报答对方。
“咱们在京城住些日子便将她送到广陵大泽吧。”江浅开口道:“一来让她见见小八哥,二来我也想回去看一眼,妖尊如今不在,也不知道广陵大泽如何了。”
郁辞舟自然不会有意见,便道一切都听江浅的。
次日一早,江浅还没醒呢,便听到有人敲门。
他刚起来,便见敲门的人已经被迎到了院子里,竟是大理寺那个叫魏廷屹的官员。
郁辞舟这一趟回来,不大想理会人族的事情,只想好好陪着江浅,因此对魏廷屹的态度不大好。倒是江浅见到他之后有些好奇,主动询问他又有了什么新案子。
“本也不想麻烦妖使大人,但咱们是真的没法子了。”魏廷屹开口道:“这次出事的是国子监,事情已经惊动了陛下,着我等尽快破案,可我等忙活了近一个月,也没破得了这案子。”
他这么一说,江浅越发来了兴致。
“在下日盼夜盼,就等着妖使大人回京呢。”魏廷屹道。
他为了等到郁辞舟,还和守城门的官兵打了招呼,言说郁辞舟只要回了京城,就让人来知会他,所以他才会在郁辞舟回来的第二日便找上了门。
“国子监怎么了?”江浅开口问道。
“江护法有所不知,从上个月起,国子监便陆续有学子生病,起先大家都只当是他们读书用功,太劳累了,才会病倒,可从那日起,每天都会有新的学子病倒。”魏廷屹叹气道:“连续一月有余,除了放假的日子,日日有新的学子病倒,一天都没落下过。”
江浅问道:“什么病?”
“也不是大病,就是昏迷不醒。”魏廷屹道:“但奇怪的是,他们也只昏迷一日,次日就会慢慢好起来。”
这症状虽然未危及学子性命,可日日有人病倒实在是太邪门了。
以魏廷屹与妖族打了多年交道的经历来看,这肯定是妖族所为。
“京城那么多妖,为何不找他们帮忙?”郁辞舟问道。
“妖力不及,就连陆骋去看过,都没看出个究竟。”魏廷屹道。
言外之意,只有郁辞舟出马才行。
不等郁辞舟开口,江浅开口道:“让人生病却不害人性命,还日日如此,有点意思。”
郁辞舟闻言知道江浅想去看看,便应下了。
魏廷屹千恩万谢,这才稍稍放了心。国子监里头的学子,各个都金贵着呢,若是再这么下去必定惹得人心惶惶,届时说不定他官职都要不保了,还好郁辞舟愿意帮忙。
江浅和郁辞舟到了国子监,魏廷屹直接带着他们去看了生病的学子,对方躺在榻上昏迷不醒,但是看着倒是没有什么异样,面色也不差,看着就像是睡着了一般。
江浅上前探了一下那学子的手腕,挑了挑眉道:“像是兽族的妖气。”
郁辞舟闻言也上前探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被妖气沾染了吗?”魏廷屹问道。
“不好说。”郁辞舟想了想,开口道:“把此前昏迷过的学子找几个过来,我要问话。”
魏廷屹闻言忙吩咐了国子监的人,没过多久,便有四五个学子被带了过来。
江浅上前分别探了他们的手腕,朝郁辞舟摇了摇头道:“都没有残留的妖气。”
郁辞舟看了一眼那些学子,问道:“你们昏倒之前和之后,有奇怪的事情发生吗?不管是什么,只要觉得不正常的地方,都告诉我。”
“别的倒是没有,就是醒来之后稍稍有些疲惫,但是过个三五天也就恢复了。”一个学子开口道,“还有就是,我们几个好像都丢了一日的记忆。”
“详细说说。”郁辞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