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浅听到郁辞舟说那颗蛋快破壳了,顿时一个激灵,心道这也太快了些。
但仔细一想,这颗蛋郁辞舟也孵了好些日子了,只不过这段日子他们过得太平顺,所以才会觉得一晃而过。
江浅快步去了屏风后头,便见旁边的江小宝正在结界里精神抖擞地“喵呜”,而他旁边的结界里,那颗蛋的确是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那蛋上的口子虽然裂得并不大,但确实是有了破壳的迹象。
“能看到里头吗?”江浅探头上前看了一眼。
郁辞舟摇了摇头道:“缝儿太小,看不到里头。”
江浅见状便趴在榻沿上,和郁辞舟一起盯着那颗蛋看。
“喵呜~”旁边的江小宝十分不满,他也想看看那颗蛋。
江浅将他抱过来放在榻边,江小宝便好奇地围着那颗蛋转悠。
可惜那颗蛋很不给面子,裂了一个口之后便迟迟没有了动静。
江浅他们一家三口趴在榻边盯着看了半宿,直到黎明时分,江浅已经倚在郁辞舟身上睡着了,那颗蛋才再次有了动静。
这一次他倒是利索,蛋壳传来一声轻微的碎裂声,而后整颗蛋从中间裂开,露出了蜷缩在里头的小东西。那小东西瘦巴巴的,两只翅膀上的毛还没长全,但已经依稀能看出孔雀的样子了。
这颗蛋里孵出来的是一只孔雀,而且他和江浅一样,也是一只白孔雀。
“阿浅!快看!”郁辞舟轻轻摇醒江浅,声音因为激动听起来微微有些颤抖。
江浅被他叫醒,一脸茫然地看着眼前的小东西,半晌都没反应过来。
“别的鸟都是用嘴巴啄破蛋壳,他这是用妖气撑破的吧?”郁辞舟小声道。
江浅盯着那小孔雀看了半晌,后知后觉地开口道:“是只孔雀?”
“嗯。”郁辞舟高兴地道:“是只白孔雀,和你一样。”
江浅闻言再看向那刚破了壳的小家伙,眼底终于染上了笑意。
真的是一只孔雀,而且是白孔雀,江浅简直太高兴了。
小孔雀懒洋洋地伸了伸翅膀,将自己的羽毛稍稍舒展开来。
此刻他身上的羽毛虽然未曾丰满,但依稀也能看出是只很漂亮的孔雀了。
“喵呜~”江小宝从江浅怀里跃出来,凑到小孔雀边上嗅了嗅,而后开始伸出舌头舔舐小孔雀的羽毛。而小孔雀起先还不大情愿,但他个头小打不过江小宝,最后便不情不愿趴在那里任由江小宝施为了。
郁辞舟拿出自己随身带着的荷包,将小孔雀的蛋壳收集起来装好。
“不对呀。”江浅看着郁辞舟手里的蛋壳,开口道:“这上头不是有两块黑点吗?怎么他身上都是白色的毛,没有杂毛?”
郁辞舟闻言也怔了一下,而后开口道:“兴许他的颜色和蛋壳没关系呢?我记得孔雀的蛋都是差不多的颜色,蛋里头既能孵出白孔雀,也能孵出蓝孔雀和绿孔雀,这就说明孔雀的颜色可能和蛋没有关系。
江浅闻言觉得有点道理,心中的疑虑便打消了。
第二颗蛋孵出来白孔雀,最高兴的不是江浅,而是郁辞舟。
郁辞舟和江浅认识的时候,江浅已经不是小孔雀了,所以他并未看过江浅幼时的样子。如今见到这只白孔雀,于他而言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江浅一般。
当然他们家还有另一位成员也很高兴,那就是江小宝。
江小宝年幼,正是爱闹腾的年纪,如今终于有了个玩伴。
虽然他这个玩伴性子比较内敛,对他总是爱搭不理的,但江小宝依旧乐此不疲地逗弄他。
“你说咱们幼时若是就认识,是不是也像这样?”郁辞舟朝江浅道:“我整日缠着你闹,你对我就像这样……爱搭不理的。”
江浅开口道:“那是因为你们兽族性子本就顽劣。”
“这倒是。”郁辞舟也不反驳,开口道:“我估计等郁小宝长大一些的时候,就会飞到树上躲着江小宝了。”
一旁正在追着小孔雀玩闹的小白团子,闻言不高兴地朝郁辞舟“喵呜”了一声,像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
江浅见状伸手在江小宝脑袋上戳了一下,戳得对方险些站立不稳,于是江小宝又朝江浅“喵呜”了一声。而此时,刚破壳不久的小孔雀一直端端正正趴着,那神态丝毫看不出是个刚破壳的小家伙。
但他那一身没长齐的绒毛配合着这副神态,多少有些格格不入,令人看着忍俊不禁。
郁辞舟盯着小孔雀越看越喜欢,心中认定了江浅小时候肯定也是这样。
蛋破壳了这么大的事情,不好瞒着凤凰妖尊。
江浅生怕对方从旁人口中听到这消息又不高兴,一早便亲自揣着小孔雀去了一趟。
凤凰妖尊听说江浅又生了一颗蛋,还在今天破了壳,那表情简直惨不忍睹。
他忍了好久才没朝江浅发作,而是瞪了赭恒散人一眼。
那日他让赭恒散人传的关于不许生蛋的话,对方肯定是没有带到,否则江浅今日来找他不会是这副表情。但眼下也不是发脾气的时机,凤凰妖尊只能忍下了。
“这回又是个什么?”凤凰妖尊沉声道。
江浅闻言这才将小孔雀从怀里取出来,放到了一旁的案几上。
凤凰妖尊一看到那只小孔雀,表情登时便缓和了下来,眼底的怒意也无迹可寻。他小心翼翼伸手将小孔雀捧起来,嘴角不知不觉便染上了笑意。
赭恒散人见状冲江浅挑了挑眉,那意思这次挺会生的,这小孔雀简直是生到了凤凰妖尊的心坎里。
那小孔雀被凤凰捧在手里,依旧神态自若,只有最初的时候被凤凰妖尊的威压震慑了一下,但很快就恢复如常。而他并不像江小宝那么会撒娇,态度堪称“端庄”,看得出脾性与江浅应该是有些像的。
“跟你小时候一模一样。”凤凰妖尊看向江浅,眼底带着没来得及掩去的笑意。
江浅见状一怔,心中不由一暖,想来自己幼时凤凰妖尊对他也是这般呵护关爱的吧?
只是后来随着他长大了,凤凰妖尊便恢复了那副威严的模样。
“你们什么时候成亲?”赭恒散人在一旁朝江浅问道。
江浅想了想,开口道:“就这些日子吧?”
“准备在哪儿?”赭恒散人瞥了凤凰妖尊一眼,又朝江浅问道。
江浅道:“准备在京城,郁辞舟在那处置了园子,我去看过,地方很大,里头还有一汪活泉。他说要在院子里种上灵树和灵草,届时那园子里灵气定然很充沛。”
凤凰妖尊闻言沉默了半晌,开口道:“你喜欢就好。”
江浅怔了一下,有些拿不准凤凰妖尊这是高兴还是不高兴。
随后便闻凤凰妖尊又开口道:“过些日子海上风浪就大了,要走就尽快启程吧。”
他说罢将手里的小孔雀还给江浅,又道:“让那兽族来一趟,我看他体内魔气已尽数克制住了,但心魔不除终究是祸患。今日我便与赭恒一同将他的心魔祛除了。”
江浅闻言便知道凤凰妖尊是不打算和自己一同离开了,这就意味着,他和郁辞舟成亲的日子,凤凰妖尊也不会出现。
“其实……我们也可以在澹州岛……”江浅开口道。
“不必如此。”凤凰妖尊打断他道:“你长大了,不再是小孩子,如今也已经做了父亲。等你的孩子长大,终究也是会离开你的,这些事慢慢你就会懂了。”
江浅知道凤凰妖尊素来果断,决定的事情轻易不会更改,便也没再说什么。
只是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总觉得至此他会和凤凰妖尊越走越远,这让他有些难受。
郁辞舟一直等在外头,江浅出去后便将事情朝他说了。
郁辞舟早料到会有此事,也不惊讶,把怀里的江小宝递给江浅,便进了厅内。
赭恒散人探手在郁辞舟手腕上帮郁辞舟检查了体内的魔气,神情颇为宽慰。
“心魔这东西随着你的心境而生,依托着你体内的妖气生长变化,再用魔气感染你的妖气。若是心性不够坚韧之人,很快便会被魔气所控,最终丧失自己的本性。”赭恒散人道:“在你未曾战胜心魔之前,若贸然祛除你的心魔,很容易适得其反。如今你已经彻底克制住了体内魔气,再由我与凤凰合力为你彻底祛除魔气,此后你便不必再担心自己被魔气所扰。”
郁辞舟闻言点了点头,朝两人行了个礼。
“你心性很坚韧,当初在禁地被江涂的魔气沾染成那般,都可以彻底克制住,不容易。”赭恒散人又道:“这一点,你倒是和小孔雀很像,他看着孤高清冷,实际上心地很软,也是个长情之人。”
凤凰妖尊开口道:“说那么多做什么?”
赭恒散人当即住了嘴,而后一手按在了郁辞舟额头上。
凤凰妖尊伸手按在了郁辞舟掌心,与赭恒散人共同催动妖力,为郁辞舟祛除心魔……
厅外,江浅拧眉感受着里头的妖力,一时之间感慨万千。
如今一切总算是解决了,万幸他们都安然无恙。
更值得高兴的是,他和郁辞舟之间,有了个属于他们两个的小崽子。
厅内。
凤凰妖尊和赭恒散人同时收手,周围的妖气登时收敛了。
“好了。”赭恒散人朝郁辞舟道。
郁辞舟睁开眼睛,眼底一片清明,再无半点魔气。
凤凰妖尊也没朝他多话,转身就要走。
郁辞舟犹豫了一瞬,开口道:“其实我和阿浅,我们可以在澹州岛成亲,或者去广陵大泽也行,未必一定要去京城。”
凤凰妖尊怔了一下,没想到郁辞舟竟会不约而同和江浅说出同样的话。
“不必了。”凤凰妖尊开口道。
“阿浅很在意你,他一定希望你能在场。”郁辞舟道。
凤凰妖尊沉默了半晌,开口道:“妖族的一生有数百年之久,你们未来那么长,本尊也该学着放手了,此事不必再啰嗦。”
郁辞舟闻言不敢再忤逆他,只得打消了说服对方的念头。
告别了凤凰妖尊和赭恒散人之后,郁辞舟又在岛上逗留了数日。
不过凤凰妖尊似是铁了心一般,自始至终未再见江浅的面,无奈江浅和郁辞舟只得带着两只小崽子离开了澹州岛。
“别难过,你看这是什么?”郁辞舟拉过江浅的手,将一枚火红的凤羽放在了里头。
江浅看着那枚凤羽半晌没说出话来,而后问道:“妖尊给你的吗?”
“嗯。”郁辞舟笑了笑开口道:“给咱们的成婚礼。”
江浅闻言心情总算稍稍好了些。
澹州岛。
凤凰妖尊立在岸边看着远处的海面,轻轻叹了口气。
“你这是何必呢?明明想去又拉不下脸,自讨苦吃。”赭恒散人道。
凤凰妖尊随口道:“路远,不想飞,累。”
赭恒散人失笑道:“你呀……”
他伸手牵住了凤凰妖尊的手,问道:“回广陵大泽吗?”
凤凰妖尊看向他,拧眉道:“本尊在这里扰了你清净?”
“我想跟你一起去广陵大泽看看。”赭恒散人道:“整日在这岛上,无聊的很。”
凤凰妖尊拧了拧眉头道:“你不能离开澹州岛,你又不是妖族,离开这里你会死。”
“我快去快回,在外头待不了多久,应该不会有危险。”赭恒散人道。
“万一呢?”凤凰妖尊道:“就不怕出去了回不来?”
赭恒散人依旧不死心,开口道:“我想去你那里看看。”
“不行。”凤凰妖尊开口道:“想都别想。”
他说罢不给赭恒散人再开口的机会,拂袖而去。
江浅和郁辞舟回到京城的时候,那处园子已经都料理好了。
狼妖做事很稳妥,不仅将园子里的灵树和灵草都弄好了,还着人将园子修整了一番,如今看着倒是比上次更顺眼了些。
“咱们今晚住在这里吗?”江浅朝郁辞舟问道。
“这是新房,成亲那日再住。”郁辞舟开口道。
江浅不像郁辞舟,对人族的规矩知道的不多,虽然看过了一次人族成亲,却依旧不大知道这成亲的具体流程和步骤,所以忍不住朝郁辞舟问道:“咱们应该怎么成亲?”
“这你就不必操心了,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你就等着花轿来接就行。”郁辞舟笑道。
江浅没想到还真有花轿,当即开口道:“我知道,花轿是接新娘子的,我又不是女子,要坐你坐。”
“我坐也行。”郁辞舟开口道:“那你骑马,我坐花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