具体地说,就是喂药让孩子渐渐虚弱,在虚弱致死的前一刻出生,这样生下来的孩子能够死去成为婴灵,又能积攒足够多的怨气。
怨气越大能力越大,这样出生的婴灵,几乎可以排上最强的那一批里。
听说孩子在出生的时候死去,男人的妻子接受不了,得了很严重的产后抑郁,被男人送去了精神病院。
而那个生下来的婴灵骸骨,用特殊的药物浸泡,慢慢缩小,被封进了玉皮里,装成一座玉制的雕像。
婴灵确实太凶了,男人和情人手里即使用婴灵母亲威胁,依旧没能供奉起来。
于是,情人突然给男人出了个主意:“亲爱的,咱们既然供奉不起,不如找些别的人,帮咱们供奉。”
男人当即高兴地亲了口情人,夸她真聪明,主意特别好。
第二天男人去找了当初给他指点的活神仙,在活神仙出场的一刹那,许念冰猛地站起身,眼睛死死瞪着那个给男人出主意的活神仙。
后面就是活神仙让男人找六个即将死去的年轻女人,给她们钱,让她们像母亲一样为婴灵提供养分,这样男人使用婴灵能力的时候不会被婴灵反噬。
景象只到这里为止,最后一个场景消失,梦雪停下了歌声,和唐雅一块关切地走到许念冰身边,问她怎么了。
许念冰眼神发冷,刚才她看到的“活神仙”,就是后来将许念水当成古曼童到处卖的二道贩子。
唐六一当时给她的消息是许念水现有的主人,不过许念冰到的时候许念水已经被转手卖掉了,许念冰就从那一任主人嘴里逼问出了这个二道贩子。
仇人一日不死,真是一日都寝食难安。
许念冰的拳头紧了又松开,压抑下了所有翻涌的情绪,只有冷静的人,才能做到滴水不漏,她不会给对方任何逃跑机会的。
就像当年一样,她会让对方,知道自己这辈子,到底做了多少亏心事的。
深吸一口气,许念冰松开了眉眼间绷紧的肌肉:“我没事,见到个老熟人,想着,应该打个招呼才对,不然就太失礼了。”
这个回答让唐雅和梦雪面面相觑,她们并不觉得许念冰这个反应像见到老熟人。
不过许念冰看起来不想说更多的样子,她们就没继续问。
知道了婴灵背后的原因,许念冰看了看地上的六个雪球,手一挥,雪球上忽然分别出现了名字。
许念冰毁坏了有月姑女儿名字的那个雪球,毁坏之后婴灵猛地瞪向许念冰。
婴灵双目通红,整颗眼球都是红的,而且长出了獠牙和黑色的指甲,可就在婴灵举起手的刹那,它又缓缓放下,收回瞪着许念冰的目光,化作一道光进入小几上的雕像内。
梦雪收起了所有的雪,院子又恢复如初,仿佛什么都没变过。
唐雅走过来:“班长,这样就算切断婴灵跟月姑女儿之间的联系了吗?”
“没错,后面只要一百万退回去,就算完全脱离婴灵了。”许念冰应道。
“刚才我看还有其他的雪球,那些雪球……代表其他供奉婴灵的女人吧?不用管她们吗?”唐雅犹豫了下,还是问了出来。
许念冰摇头:“管不了,婴灵是一种受地府庇护又小气的鬼,它们本身就是小孩子,没有是非观,但是对得失很看重,也就是说,如果想切断联系,必须把当时付出的东西还回去,其他人,可未必愿意失去一百万。”
没有钱会被饿死,拥有一百万也会死,左右都一个结局,不如选一个对自己在意的人有利的。
对此,唐雅没法再说什么,因为准确来说,月姑女儿也不是自愿放弃一百万的,如果没有那个作为后路的富贵命格,月姑女儿肯定要死不还,一定会留给月姑足够的养老钱。
短短一天,唐雅看到了父母亲缘下的私心、夫妻感情下的算计,每一样都在告诉她,她美好顺遂的生活,只是因为她生在了一个美好的家庭里。
而许多人,一辈子都因为家庭,陷在泥沼里,不得超生。
太晚了,唐雅终于累了,回到房间睡觉,院子里只留下许念冰和梦雪。
梦雪等了一会儿,发现许念冰还不动,忍不住问她:“老板,你不休息吗?”
许念冰没说话,起身找来长凳和木板,在院子里搭了简易的木板床,躺上去,看着月:“睡不着。”
“因为这个婴灵?”梦雪坐到另外一边的椅子上,抬手摸摸那个雕像问。
“也不是,”许念冰平整地躺着,像一具躺在棺材里的尸体,“有些难过吧,人生不如意的事十有八九,每个人都有自己过不去的事,有些人生来却顺风顺水,心里不平。”
在世人终于渐渐看重心理疾病之后,许念冰也注意过心绪抑郁的事情。
有一次,她接了个令人不太舒服的案子,心中郁闷,想起那些要及时治疗心理疾病的推广,就找到三甲精神病医院,去挂号给自己做检查。
医生是个温柔的中年女性,她年纪比许念冰还小一点,笑容里却全是包容。
她不知道许念冰的职业,也没有给许念冰做测试和检查,在这场治疗里,她更像一个倾听者。
许念冰将不少自己记得的事换成故事说给她听,絮絮叨叨,说了很久。
医生听完后,举起桌子上的一个玩偶给许念冰看:“许小姐,其实你的心理很健康,会难受,不过是把自己装满了。”
“什么意思?”许念冰看着那个蠢兮兮的小鲨鱼玩偶问。
“人呢,就像一个可以搓圆揉扁的玩偶,看起来柔软的皮肤可以装下很多棉花,可商家并不会把棉花完全装满,因为它需要让自己喘息的空间,人也一样的。”医生一边说,一边用玩偶演示。
柔软的玩偶确实可以被压成各种模样,可最后被压扁时,外头的软布绷得很紧,仿佛只要再往里塞一点点棉花,棉布就会撕裂。
许念冰眨了眨眼睛:“你是说,我需要一个垃圾桶来装那些我可能并不需要的东西?”
医生点点头:“事实上,所谓人无法独居,就是因为大家需要给一个地方,存放自己的情绪和部分回忆,但是往往……不会有人想一直当垃圾桶,于是,就出现了各种各样的朋友,许小姐,你只是需要一个可以听你说故事的朋友。”
事实上,许念冰有不少朋友,他们都愿意听许念冰说这些,只是她习惯了所有的话都存在心里。
心理医生说,这种模式并不健康,因为世界上其实每一样东西,存进了身体里,都有可能成为垃圾,除非将这些东西,赋予让自己喜欢的意义。
曾经,许念冰习惯情绪不对就找个木板床躺下,看着天空,放空自己;见过心理医生后,她每一次,都试图找人说出自己放不下的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