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曾经做出了什么样的选择都无所谓,现在,我给你们另外一个选择,我可以救下你们家完全不沾杀孽的孩子,但是,要用情报来换,我只给你们一天时间,自己决定吧。”许念冰下了最后通牒。
从齐家离开,许念冰收掉结界,跟许念水去周围的旅社要了个房间住下。
许念水躺在床上:“二水,他们会同意吗?”
“同不同意,他们都死了。”许念冰站在窗口边,看着落日说。
“为什么?”许念水坐起来,“你给他们用了杀阵吗?”
闻言,许念冰没有回头,闭上眼睛,说:“没有,但是,长生教并不珍惜齐家,在他们看来,齐家就是一群畜生,死就死了,还不会将他们的事情说出去,我去找他们,就是给了他们最后一次机会的意思,这也是……他们唯一一次能救下自己族中孩子的机会。”
齐家体内都放了千丝蚕,远方操纵的人可以知道傀儡的异动,同样的,他们想杀齐家所有人,轻而易举。
从第一个齐小荷的事情上看,对方确实不会珍惜齐家人的性命,只是不知道,这一次会给他们多少时间。
许念冰算着时间,等着二十四小时一过就离开,她不愿意救人已经是最大的仁慈,对方不肯接受,那她也没办法。
毕竟,人终究要死的情况下,她不会去背负那么多业障的。
时间一点点过去,秒针走过定下时限的最后一格,齐家都没来人,他们终究还是没有接受许念冰的建议,跟誓死守卫长生教毫无区别。
“走吧,我们该去送葬了。”许念冰收回看着时钟的视线,离开了旅社。
许念水小跑着跟上:“送葬?人已经死了?”
“死了,母镯吸了大量的鲜血,不收回来要出事的。”许念冰皱着眉头说。
凤求凰子母镯本就强悍,自身也有一定的意识在,吸了那么多鲜血,许念冰怕这个母镯想分离,要是让它成为蛊虫面具这样的东西就不好了。
风水杂货铺的名册显示母镯还在齐家的院子里,估计来动手的人还没处理掉齐家的尸体,所以镯子还在。
到了齐家,外面看一片风平浪静,其实屋内到处都是鲜血,其家人还保持着自己原来的姿势,都是被千丝蚕杀死的,根本没有反抗。
许念冰走过去,用自己的结界裹住长生教准备的幻术,避开了院子中的鲜血,对领头的男人说:“我来取风水杂货铺的货物,请归还。”
男人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衬衫西裤,半长的头发遮着眼睛,接近三十度的天气,还套了一件毛衣开衫。
“许念冰小姐,您真的是肆无忌惮地到处跑。”男人微笑着转身看过来,手里拿着金镶玉凤求凰的母镯。
“你这是不打算还的意思?”许念冰没理他的话,坚持问自己的问题。
男人笑容不变:“乔先生说您的脾气很不好,我终于明白了,您总是喜欢自说自话的吗?”
许念冰看他一会儿,取出名册,翻到凤求凰子母镯那一页:“我以风水杂货铺老板的名义收回四百五十六号货物,如违反约定,货物永不上架。”
说完,在男人手里的凤求凰母镯猛地一抖,自己脱离了男人的手飞到许念冰手里。
“哦?风水杂货铺老板,您真的很厉害呢。”男人并不在意镯子被收走,反而略微心上地鼓掌。
许念冰确认凤求凰母镯完好无损后戴到了手上,随后收起名册,终于正眼看向男人:“怎么?想打一架?”
“不敢,只是想跟您切磋切磋,不知您是否愿意?”男人笑着询问,看起来十分礼貌,语气却让人不舒服。
“赢了你有什么好处呢?”许念冰懒洋洋地问。
男人想了想,说:“这样吧,如果您赢了,我就把我老板的情况告诉您,如果您输了呢,您加入长生教如何?”
许念冰看着他,嗤笑:“呵,算盘打得挺好的,反正你怎么都不亏。”
听了许念冰的话,男人忙摆手:“此言差矣,我说了老板的情况出来,大概我就不能正常活着了,我这是在用命跟您打赌啊,您难道不愿意吗?”
“我无所谓,但是呢,我提醒你,你跟我说的每一句话,都会成为许诺,如果你没实现,老天会帮我从你那收取报酬的。”许念冰很规矩地提醒道。
这算是许念冰养成的习惯吧,她后来知道自己命格特殊,所以对每一个跟自己挑衅的人都说这样的话,一来,避免自己沾染业障,二来也是给对方一个后悔的机会。
然而往往别人都当提醒是挑衅,反而认下了自己的许诺。
做不到的人,都去跟鬼差哭诉了。
男人倒是谨慎,他经过乔伟里的提醒,要注意许念冰说的每句话,不然很容易被绕进去。
可这句话不管怎么想,都只是一句很简单的挑衅,唯一的问题就是,许念冰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很不一样,用的是那种绝对不可违背的语气。
仿佛上帝在宣读规则。
许念冰不催他,等着他做出选择,在做承诺的事情上,谨慎一些是应该的。
然而即使男人很谨慎了,他还是点了头:“这是当然,我不会言而无信的,只要您赢了,我一定将自己老板的情况如实告诉许小姐。”
听罢,许念冰静静看着男人,半晌后,轻声叹息:“我接受了你的许诺,那么,就由我来定输赢规则了。”
男人愣住:“什么意思?”
“你定了赌注,公平起见,输赢规则要由我来定,怎么?你没跟人玩过赌斗吗?”许念冰古井无波的眼睛看着他,没有生气,也没有情绪起伏,像一个死人。
“啊、这个……”男人有些紧张了,他第一次体会到乔伟里描述的那种窒息感。
还记得刚得到乔伟里消息的时候,对方刚吃了速效救心丸,气息不稳:“你去想办法让许念冰把圣水和圣物送回来!不管用什么办法!”
男人听着电话,笑道:“不就是一个十五岁的孩子?还是女孩子,值得乔先生这么劳师动众的?”
“不,那不是孩子!她太恐怖了,每一句话都算不到她的逻辑,前一句还问着我问题,后一句就翻脸,一开始说她不在乎张九英跟我们之间的恩怨,后面又直接弄没了我们的圣物!刚跟我说没有人有权力能替天行道,接着就跟说自己处理了圣物是在替天行道,她是不是有病?”乔伟里骂得歇斯底里,说完后开始长长的咳嗽。
一大串描述听得男人满头问号:“乔先生,您先冷静一下,或许对方只是个孩子,孩子的行为本来就没什么逻辑,小孩子还喜欢用尿和泥巴呢。”
乔伟里咳嗽着说:“咳咳咳……不,她就是很奇怪,你去跟她碰面就知道了,还有,要注意听她的每一句话,别给自己挖坑!”
“为什么?”男人不解,“说到底,再天才,也只是个孩子吧?虽然我听说园居铩羽而归,不过那应该是她身边有微生雨的原因吧?”
“普通天才能直接一个人把我们的工厂挑了吗?”乔伟里幽幽问,“现在那个工厂还进不去也出不来,那两姐妹在门口放了诅咒,该死的许念冰还把另外的出口全部冻住了,只有门口能进出,可进出一定会遭到诅咒,只有是个人能活命,这特么比我们还凶恶!这是人能想出来的法子吗?”
男人很想说其实长生教也有类似的做法,不过乔伟里明显在气头上,所以没说什么。
乔伟里骂了一通,总算微微消气,对男人说:“根据消息,许念冰和她那个人不人鬼不鬼的姐姐应该去找齐家了,我这边会处理齐家,你就去收拾一下现场,顺便看看能不能从许念冰那把东西拿回来。”
“明白,您放心吧。”
“记住,千万千万要注意她说的每句话!别被绕进去了!”
“……”
当时挂断电话后心里觉得多好笑,现在男人就觉得多诡异,许念冰真的跟乔伟里描述得一样,仿佛脑子有病。
像一个行为无法猜测还阴晴不定的孩童,上一秒笑得开心,下一秒动手打人。
男人心中盘算着许念冰可能提到的规则,还有乔伟里提了好几遍的醒,可是不管他怎么想,都觉得许念冰的话没什么问题,虽说确实听起来怪怪的。
“那、那就由许小姐定吧,我没意见。”男人谨慎开口,等着许念冰的话。
许念冰喊来许念水:“姐,你做裁判,等会儿,谁要是躺着起不来了,谁就输。”
男人本来还想说由许念水做裁判会不会不公平,下一句就听到了许念冰说的规则,顿时愣住:“躺着起不来……是什么意思?”
“你没躺着睡觉过吗?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练梅花桩的?”许念冰挑眉讥讽。
不练梅花桩还站着睡觉,得多热爱武学啊?
男人被刺得笑容差点绷不住:“我、我的意思是,如果打到完全躺下的话,咱们估计也就只剩半口气了吧?”
“你不愿意?”许念冰静静看着他,“不愿意的话,我可以给你个机会收回许诺哦。”
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就绕到愿不愿意这个问题来了,明明他是觉得这个规则不太行,男人觉得跟许念冰说话很头疼,尤其旁边的许念水还一直嘻嘻哈哈的,特别烦人。
明明资料上写着许念水性格温柔,说话都不会大声的,现在这个疯子又什么情况?
许念水跟着许念冰进院子后一直笑,听见他说什么都在笑,许念冰说话的时候她就不笑,好像许念冰才是正常人一样。
男人被这两姐妹搞得头都大了,心里也有些烦躁,于是说:“行,就按你的规则来,不过我这边也要出个裁判,光你那边有裁判不公平。”
“可以,你选人吧。”许念冰无所谓地说。
齐家还有不少在处理尸体的黑衣人,都是些被触手怪物吃光了生命和灵魂的躯壳,只会听从命令。
男人没有从黑衣人里选,而是喊来了一个有灵魂的同伴。
“这是我同事,他在乔先生手底下工作的,这次陪我过来收拾一下残局。”男人含笑介绍新来的少年。
少年起来跟许念冰差不都大,年纪应该差不多,不过身高肯定是比许念冰高的。
跟男人不同,少年愣着一张脸,穿的不是华夏会穿的衣服,估计是东南亚那边的,还戴着首饰。
男人跟少年介绍了一下规则,又让他站到跟许念水对面,两人分别退到墙壁处,作为裁判,他们等会儿要判断谁躺在地上起不来。
许念冰看着男人,问他:“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话音还没落下,一道微弱的光芒闪过,男人茫然觉得自己的脚踝一凉,接着是密密麻麻的疼痛,疼得他手都在下意识发抖,心脏一跳一跳地疼。
男人根本不敢低下头去看自己的脚怎么了,好半晌因为疼痛而散开的视线慢慢聚焦,看到了站在对面的许念冰。
许念冰神色如常地看着他,手里拎着把冰凝聚而成的长剑,冰块长剑散发着灰蒙蒙的光。
站在墙边的少年看着男人的神情,开口提醒:“廖双,你的腿受伤了。”
然而男人根本听不见,只是一直盯着许念冰看,眼里都是茫然和莫名的恐惧。
“廖双!”少年发现了男人的情况不对,高声喊道,“醒醒!”
“小孩儿,你是裁判,裁判不能干涉比赛的哦。”许念水笑嘻嘻地说完,反手就扔了颗脑袋过去。
少年想伸手挡,手却好像被什么东西拉住了,根本动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带血的头砸在自己头上,被溅了一脸血。
许念水拍手大笑:“哈哈哈哈,这个黄牌我喜欢哈哈哈哈……”
那颗头是齐家人的,有人死在了墙边,被许念水顺手拿来丢了,大概是不喜欢齐家人。
而少年这时感觉到了手上的束缚松开了,低头一看,才看到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布满了黑色的头发,那些头发跟青苔似的,爬满了整面墙。
不过少年的声音还是唤醒了叫廖双的男人,他终于可以移开视线去看自己的腿,刚要试一下伤口如何,结果刚弯起膝盖,自己的小腿就跟脚分离了!
切口平平整整,还被冰冻住了,根本没流血出来,就连廖双都只感觉到了疼痛和被冰冻的麻木。
“怎么可能……”廖双看着自己断裂的脚,终于惨叫出声,“啊——许念冰!我要杀了你——”
话还没说完,廖双根本看不清许念冰的动作,只觉得自己完好的那只脚一痛,猛地往下倒,嘭一声摔在了地上,随后被什么东西拉起了上半身,跟坐在地上一样。
被人拉起了上半身,廖双看到自己的双脚还立在地上,可是自己已经坐在地上了,脚的方向却没有变。
“我、我……”廖双哭了出来,不知道是为了腿还是痛哭的。
许念冰拎着剑看他:“你哭什么?比赛还没结束哦。”
闻言,少年上前一步:“许念冰,你别太过分了!规矩是你定的!你说了,只要躺下起不来就算输!你要违反自己定的规则吗?”
“嗯?”许念冰歪头看他,“你看看他,他有躺下吗?规则说的是躺下起不来,他还没躺下呢,证明没输。”
许念水高兴地跳起来:“没错没错!比赛继续!二水加油呀!可不能输哦!”
“放心吧姐,我会努力的。”许念冰转头对许念水微微笑着。
看着两姐妹的模样,少年和廖双都出了身冷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