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冉冉立即觉得不寒而栗起来,便小脑袋一拱,就在封屹胸口闹开了。
封屹此时正骑在马上,在出神地想着事情,突然感觉自己外袍的衣领内,小家伙开始又挠又踢,她小脑袋瓜还不停地往里面拱,似乎是要去咬他的中衣。
中衣?白玉符?
不好!
封屹立即探手入自己怀中,一把捏住冉冉后颈上的软肉,往外一拎便将她给拎了出来,没让她继续闹下去,也避免了她碰到那枚白玉符。
接着,他将冉冉拎到自己眼前,用另一只手托住她的小身子,盯着她皱眉问道:“闹什闹?还没进王府呢,就不能多忍一会儿?”
话虽这么说,但封屹还是没将冉冉再塞回到衣领内,他们此时早已出了揽月观,且身后跟着的都是自己的亲卫,也就无须再藏着这小家伙了。
冉冉蹬着四条小短腿在封屹手掌上刨了刨,还不满地冲他喵喵叫了起来。
“喵,喵呜……”你别听那臭道人的话,我才不想修什么道,成什么仙。你要是敢起了将我送去给他的心思,我就偷跑掉,到外面去当野猫,再让你找不着!
冉冉凶巴巴地喵了半天,封屹虽然不能完全听懂她喵的每个字,却也大概听懂了她喵了这么半天的意思。
因此这一刻,虽然小家伙看向自己的表情凶得不得了,但封屹心情却一扫之前的晦暗,突然变得明朗起来。
他随即放开了拎在冉冉后颈上的那只手,用另一只手将其托至自己下巴边,之后侧过脸,贴到她毛茸茸的脸颊上,宠爱地蹭了起来。
边蹭,他边有些卑微地低声对她说:“霜儿,在去与国师修那成仙之道,和留下来与我过凡人日子之间,你这是选择了我,对吗?”
冉冉听了封屹的话,立即抬起一双小前爪,嫌弃地左右拍了拍他脸颊:“喵,喵喵……”你是不是傻?我为什么要选他?这半年来你对我有多好,我会没有心?我会不知道?然后为了修什么没有影的仙,便要跟那国师走?
“喵!”才不会呢!难道我在你心里就是这样一只无情无义的猫?
冉冉越喵越不满,她好气封屹会这么想自己,最后气到干脆一爪子推开封屹的脸,不让他再蹭自己了。
封屹见状就笑了,之后还越笑越大声,并且冉冉越推他,他就越要凑过去蹭冉冉。那愉悦的心情,都感染了他身后的侍卫们。
冉冉却对封屹的笑声和无赖行为越来越气,最后实在推不动对方的脸,她干脆一扭身子,揣个小爪子,卧在他掌上,只气呼呼地将屁股朝着他了。
然而还等封屹开始哄她,她却自己扑棱一下,突然又转回了身,然后扬起脖子,盯着封屹的眼睛又喵了起来,边喵还边指了指封屹身后,那座高高矗立着的攀星阁。
封屹顺着冉冉的手,回头看了一眼,待再转回头时,就大概明白她的意思了。
“你是担心莫妄这九日会被渴死、饿死,或是冻死?”
“喵!”冉冉先点了点头,马上又急着摇了摇头,之后用小爪子指着封屹,“喵喵……”我不是担心他会怎样,我是担心你……
封屹无所谓地笑了笑,顺手抚了抚冉冉背毛:“放心,他命硬着呢,死不了。”
冉冉疑惑地眨了眨眼:“喵?”为啥?
封屹哼了一声:“咱们的这位国师,可绝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般温煦纤弱,他啊,强着呢……”
封屹早在莫妄第一次来楚王府时,就通过对方走路落脚的轻重,和呼吸间吐纳气息的频率判断出,此人绝非一般道人,而应该是一位常年修习内功心法,内力十分浑厚之人。
不过一直深藏不露而已。
也是因此,封屹心里清楚,莫妄靠着一身浑厚内力,身体御寒能力绝非常人所及,不然在这大冬天里,他却为何每日身上就只着着一件薄薄白袍?
而道家之人又常以辟谷之术来修炼身心,所以莫妄身体抵御极限饥渴的能力,封屹猜,恐怕也是常人所难以想象。
冉冉听封屹分析完,明白了个中缘由,才终是放下心来。
她心道,只要莫妄不死就好,至于这九日里他将吃些苦头,那便让他吃吧,希望他吃过之后能长些记性,不要再没事总打她的主意。
这时,一行人已骑马行至了楚王府的大门前。
封屹单手捧着冉冉刚要下马,却见一个兵丁从另一条路上匆匆跑了过来。
那兵丁跑到封屹马前,他往地上单膝一跪,就抱拳与封屹报道:“报!参见楚王殿下,李太傅与国师大弟子戚风道长,已率参加伊垣渠竣工祭祀大典的队伍归京,现马上就要进入京城南门了。”
封屹眉头一扬:“哦?呵呵,他们可算是回来了,竟比本王要晚上了半个月。李进这是带队游山玩水去了吧?走,往京城南门,本王亲自迎迎他们去!”
说罢,封屹便撩开斗篷,将冉冉又揣回到自己的衣领内,然后翻身上马,朝京城南门的方向骑了去。
冉冉这时懒洋洋地趴在封屹怀里,无聊地撇了撇嘴。
哦,原来是李进那家伙回来了。去接他?没兴趣,还是睡会儿觉吧!
……
攀星阁。
漫天大雪正肆意地在空中飞舞着,将整个高阁掩在了雪色之中。
天色本就暗暗沉沉,所以离得远了,人们便看不太清攀星阁的整个轮廓,也就同样看不清,此刻正有一个一身劲装的黑衣人,像只灵巧的猴一般,攀爬在攀星阁的侧壁上,而他身后还背了一个大包袱。
不一会儿,那黑衣人便攀到攀星阁的最顶层,只见他轻轻一跃,就跃进了顶层露台的栏杆里。
“师父,归儿来晚了!”他蹭蹭几步跑到莫妄身前,扑通一声就跪了下去,双眼圆瞪着,里边布满了红色的血丝。
莫妄刚刚一直是闭着眼睛的,此时听见了黑衣人的声音才缓缓睁开。
他端详了一会儿那黑衣人的脸,忽地轻轻一笑:“叶归,何必此时来见为师?这么大的雪,攀星阁的外壁一定湿滑无比,你这么爬上来实在太危险了。你不该来的。”
那被唤作叶归的黑衣人摇了摇头:“不!在这世间,我只剩您一个亲人了,我不能您出一点事。”
莫妄闭上眼,无奈道:“为师能不能挺过这九日,旁人不清楚,你还不清楚?”
叶归又摇了摇头:“清楚又怎样?可归儿不想您这九日过得那么幸苦。况且,这本就是归儿的错,是归儿偷那猫时,不小心落了些香灰在楚王府外,才让封屹的人发现了猫伺香,反过来又用那东西来害您。总之都是归儿的错!”
莫妄听完,缓缓抬起一只手,手臂外覆着的一层厚雪随即被震落,他安抚地摸了摸黑衣人的头:“归儿,无妨。吃一堑长一智。好了,先不说那些,既然今日你来了,为师便再与你交待些事吧。”
叶归一抬头:“是!师父,您说。”
莫妄:“上次为师忘了告诉你,楚王那猫儿很大可能并不是吉星,所以此时吉星应仍在楚王府内。”
“然而刚刚,为师跪在此处,随手卜了一卦,待看到卦象时才发现,明年那吉星身上恐怕要生出一场变数来,所以,在此变数出现之前,你一定要想办法将那吉星找出,并带回给为师。”
叶归点了点头,之后又疑惑地看向莫妄:“师父,却为何一定要在变数出现前就找出吉星?您是怕吉星会挺不过那变数?可它是吉星啊?”
莫妄闻言,神色顿了顿,之后他眉头微蹙,看向叶归的目光十分迷离,没有回答对方问题,却似陷入了自己的思绪。
他知道,吉星每逢变数都可能是它的一场劫数,而据自己早年曾违背自己师父潇邈道人师命,偷偷看过的一本禁经所述,每当吉星劫数出现之时,那便是修道之人获取位列仙班之捷径的一个机会。
所以,他不想浪费这次机会。
但这些话他却不想告诉叶归。
于是在垂了垂眼后,莫妄只对叶归说:“归儿,有些事,你以后自会明白。总之,你只要全按为师的话去做就对了。”
叶归:“是,师父!”
接着莫妄又道:“不过,为师如今并不知那吉星究竟化作了何物,所以此次,你恐怕要想办法混入楚王府去细查了。”
“另外,你记住,等找到吉星时,一定要将楚王所养的那只猫儿也一并带回。懂了吗?”
叶归其实不懂为什么还要带回那只猫,但师父说的话他都会听,就立即点了点头:“归儿明白!”
说完正事,叶归便将自己身后的包袱拿了过来,往莫妄身前一推:“师父,归儿给您准备了些水和吃食,还有一件狐皮大氅,有了这些,您这九日便会好过些了。”
莫妄没有接,他轻轻摇了摇头:“带回去吧。师父跪在这,乃是要真心向三清尊神谢罪的,又岂可自罚不诚?”
叶归神色有些急:“可是,师父……”
莫妄一抬手,阻了他要出口的话:“莫再说,去吧。”
说完这最后一句,莫妄就闭上了眼睛,跪在那一动不动,不再理叶归。
叶归无法,只好重新背上自己带来的包袱,跪下给莫妄磕了一个头,然后便准备顺原路爬下攀星阁。
这时,莫妄却又突然睁开了眼:“等等!”
叶归身形一顿,立即收回自己刚攀上栏杆的一条腿,回头看向莫妄:“师父,还有事要交待?”
莫妄点了点头:“归儿,为师又想了一下,你还是先莫要急着混入楚王府的好,等为师下了这攀星阁,待寻个调虎离山的法子支走楚王后,你再行事吧。”
“否则,有他在,你难免会被看出马脚,再误了大事。那人心思的缜密程度,恐要远胜于为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