垂眸看着跪在自己身前的女孩,肖太后此时心头虽已燃起了熊熊嫉妒之火,却是面上未显分毫。
只见她笑意盈盈地与冉冉道:“起来吧。”之后转头又看向自己身边的大宫女,“给祝姑娘看座。”
冉冉回道:“多谢太后娘娘赐座。”然后站起。
肖太后摇了摇头:“别那么见外,等你嫁了楚王,以后咱们便是亲戚。若在民间,你还要称上哀家一声二嫂呢。”
跟着,她朝冉冉招了招手:“过来,让哀家近些瞧瞧。哪来这么美的一个大美人,竟将封家从不近女色的老四,给迷到立时便要将人娶了。”
冉冉闻言,微微抬头,快速看了眼对方,当她看见其唇角一闪而过的一丝诡笑后,便知道,这人大概是要使出什么法子来收拾她了。
不过没关系!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尽力自保就好。
冉冉从今日被宣召进宫的一刻起,就清楚,自己不吃些苦头,大抵是出不去的。但她却始终没想过要命人去找封屹回来。
有些事,还是该她自己去面对,总不能每次一遇到问题,就都找封屹来解决吧。
她说过,她不想拖封屹的后腿。
于是冉冉一边慢慢起身,一边小心地观察肖太后的一举一动,避免为对方提供任何能抓住自己小辫子的机会。
待冉冉走至肖太后身前大概三步远时,她刚要停下脚步,却被对方一把抓住胳膊给直接拉了过去。
冉冉立即不动声色地继续提高警惕。
拜自己原来猫身所赐,冉冉现在无论听觉、嗅觉,还是视觉,都比普通人要灵敏许多,所以她完全可以在不被肖太后察觉的状态下,盯住对方每一个细微动作。
肖太后在将冉冉拉至自己身前后,她先是微笑着上下仔细打量了冉冉一遍,之后嘴里夸道:“果然好看得紧!这么近瞧,你这小模样,更是让人怎么瞧都瞧不够呢,不怪深受楚王爱重。”
说着,她探手到了一旁的一张小几上,拿过一只小匣子,打开后递到了冉冉面前:“美人配美器,这是一只极品血玉雕成的圆镯,哀家便当做见面礼送予你吧。”
冉冉此时注意力并没有在这匣子和这玉镯上,因为她发现,对方那只没有拿匣子的手里,好像正攥着什么东西,便假意推脱两下后,就屈膝与肖太后道了谢,表示自己很喜欢这支玉镯。
肖太后见冉冉说喜欢,也表现得很开心,但随后,她却没有按常理将玉镯拿出给冉冉戴到腕上,而是用另一只手覆到了匣盖边,将匣子又给扣了起,之后,她便将这匣子连同里边的玉镯,一起都放到了冉冉的手上。
“血玉镯有个说法,就是得让自己的夫君来亲自给自己戴,这样才会百年好合的寓意。霜儿,你便将这镯子拿回去,到时让楚王亲自帮你戴上,也算是哀家对你们夫妻俩的一份祝福了。”
肖太后这番说辞,好像合理解释了她为何没有将镯子给冉冉直接戴上的原因,可冉冉却早已看清,对方在合上匣盖时,是将手心里的一枚珠子给放了进去。
虽然冉冉不知对方此举意欲何为,但她却知,对方一定不怀好意,便在接过匣子时,一边开心跟对方道谢,吸引对方注意力,一边于袖中,将那匣子悄悄打开一个缝隙,把里边多的那颗珠子给拿了出来,握在了手心里。
做完这些,她又趁肖太后不备,在退回自己座椅前,半侧过身,甩了一下广袖,遮住对方视线,然后眼疾手快地将那枚珠子,投进了对方放在小几上的一只茶杯里。
因那茶杯中还盛着大半杯的茶水,所以珠子落进去后,就没有磕碰的声音,也就没被肖太后发现。
此后,两个人坐在大殿里又虚情假意地寒暄了一番,不一会儿,肖太后假意身子乏了,就闭眼歪靠到了锦椅一侧的扶手上。
冉冉见状,明白这是在赶人,便懂事地起身告退,同时,她也在等着,看对方接下来要如何发作。
果不其然,还未等她退至大殿门口,就听肖太后那边突然哎呦了一声。
冉冉站定,抬眸向其望去,就见对方身前,一只手捂着另一只手的手指,脸上也现出了痛苦的神情。
肖太后身旁大宫女赶紧凑过去查看,这么一看不要紧,吓得她即刻转头朝殿外候着的宫人大声喊道:“快去宣太医!”
但这时,肖太后却摆了摆手,她突然怒气冲冲地抬起头,看向了冉冉,并对殿内宫人下令道:“将此女拿下!”
冉冉一愣,也没挣扎,随着两个过来押她的宫人便重新走回了殿中。
“你可知罪!”肖太后紧锁双眉,气势汹汹地与她问道。
冉冉状似无措地摇了摇头:“太后娘娘,民女实在不知,自己到底何罪之有?”
肖太后没答,只将一只手举起来展示给她看。
冉冉便见其无名指上所戴的一枚戒指,如今那戒面上已没了镶嵌的珠宝,只剩下一个戒托。
便是这个戒托锋利的边缘,将肖太后另一只手给划出了一道口子,流了些血,这才引得她身旁大宫女刚刚那么紧张。
冉冉不明所以地看向对方:“太后娘娘,这是何意?”
“何意?”肖太后一拍桌子,“说!哀家戒指上的粉萤珠,是不是被你给偷了去?你好大的胆子,连哀家的东西都敢偷。山野村民果然缺乏教化,见到贵重东西便想据为己有。叫哀家看,你父亲原来也不是什么猎户吧,就是山里的一个偷儿,所以才教出了你这么个也会偷东西的女儿。”
冉冉听到这话,心中可是动了气,她生来就不知道自己父亲是谁,但后来,她在雷鹤山,借了祝家女儿的身份,便在那祝姓猎户的坟前磕了头,算是认了对方为义父。
如今,这肖太后如此污蔑自己和自己那位从未谋过面的祝家父亲,冉冉真是拳头都硬了。
于是她冷冷盯着肖太后,问道:“何以见得那珠子就是我偷的?”
冉冉也不再自称民女,都已撕破脸了,她既是大吴手握重权的摄政王的准王妃,那她今天就要狐假虎威一把,看对方到底敢将她怎样,且那珠子这会儿并不在她匣子里,她也有底气。
肖太后闻言,轻笑了一声:“哼,看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那粉萤珠,定是被你藏进了刚刚哀家赠你镯子所盛的那个匣子中,你可敢拿出来瞧瞧?”
这边肖太后话音刚落,那边冉冉袖中的匣子便被一个宫人翻出来,拿到了对方面前。
正当对方要开那匣子时,冉冉却喊了一声:“等等!”
肖太后一挑眉:“怎么,怕了?”
冉冉摇了摇头:“今日你这般污蔑于我和我的父亲,便是在污蔑楚王,若是那匣子中有你所说的什么粉萤珠,那我祝霜儿便随意你处置。”
“但,若那匣子中并没有粉萤珠,太后娘娘,您是不是也该给我和我父亲一个交待?不然,等我回了楚王府,定会将这满腹的委屈都好好跟楚王哭诉一番。”
“届时,待楚王来这慈宁宫帮我讨回公道之时,就不知道太后娘娘您,到底能不能承受得住他的怒火了。”
肖太后一听冉冉提到封屹,心里立时虚了一下,但她又觉自己事情做得缜密,不会有什么问题,就点头道:“好!哀家便依你。”
说着,她就掀开了那匣子。
匣盖被打开的一刻,殿中众人的目光就全聚集在了这一处,可很快,周围宫人们又都纷纷垂下了眼。
便见那匣中,此刻除静静躺了一枚血玉手镯外,又哪来的什么粉萤珠?
这个结果,直接令肖太后愣在了当场。
她明明亲手放进去的珠子,可怎么会凭空消失了呢?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而就在此时,只听咣当一声,慈宁宫大殿的门,突然被人从外面一脚给踢了开,随即封屹就满面怒容地闯了进来。
他身后,还跟了全副武装地一队禁军。
可以看出,这慈宁宫,是已叫人给全围了。
冉冉回头看向突然闯进来的封屹,心中很是意外,这人此时不应该在城北的金吾卫大营中正校阅军队呢吗?
她又一想就明白了,一定是王府里的人怕她进宫后在肖太后这里吃亏,就去找了封屹回来。
原本冉冉就很有底气,现在见自己狐假虎威的老虎来了,她就更有底气了。
于是,她将头转回了肖太后这边,扬声道:“太后娘娘,您看清楚了吧?这匣子里可就只有一条血玉镯,却没有您说的那个什么粉萤珠。所以,您是不是该如您承诺的那般,给我一个交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