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放学的时候林痕觉得他不能再这样了,路过超市的时候买了肉和菜,又给林月秋挑了半个西瓜才结账。
或许把生活过得比追着贺景的时候更好,他就不会因为贺景的出现而这么动摇了。
老妈昨天说想吃红烧肉了,等会儿他先做饭,然后再写作业……
林痕边想边推开门,到嘴边的“妈”被眼前的场景狠狠地打了回去。
手里的肉“嘭”的掉在地上,林痕瞳孔缩紧,呼吸停止,慌乱地冲到沙发旁抱起昏倒在地上的林月秋,声音颤抖:“妈!妈!”
林月秋面色惨白,嘴角却淌着鲜红的血,呼吸微弱得几乎感受不到。
林痕脑子一片空白,抱着她跑下楼的时候几次差点摔下去,咬紧牙关,用尽力气跑到大街上拦了辆出租车。
医院,林痕坐在手术室外,甚至不敢抬头看手术室门上的灯,紧紧捏着手机,像抓着救命稻草。
脑子里一片冰冷,连脊柱都冻住了,他没法动,没法思考。
林痕一遍遍在心里告诉自己,不会有事的,老妈不会有事的……
但这段时间以来林月秋的所有异常却清晰地在林痕眼前浮现——半夜偷偷吃药、经常感冒、去医院检查不让他跟着……
林痕抬手重重地抽了自己一巴掌。谁让你这么放心的,就不能跟着去医院吗……你……你……
心口像被铁锤重击,林痕从没有一刻这么恨自己,他就是个废物,一个连老妈都保护不了的废物。
手术室进进出出的医生护士眼神愈发严肃,林痕不敢看他们,抱着脑袋蜷缩在椅子上,像个懦夫,期待着松开手的那一瞬间,老妈站在面前按着他脑袋骂他“小兔崽子大惊小怪”,然后带着他回家……
“……患者之前是不是有过这些症状?”
医生办公室,林痕拿着一堆化验单不知道该从哪里说。
林月秋抢救了五个多小时,现在在重症监护病房,状态还很不稳定,林痕这五个小时像是死过了一样,脸色苍白眼底通红,喉咙肿得声音嘶哑变形:“我妈之前一直,一直没告诉过我她不舒服,但是她这两个月总是感冒。”
医生点点头,拿出几张化验单摆到林痕面前:“现在初步怀疑你母亲患有严重的Alpha信息素不耐症。你父亲是Alpha,她是Beta,Beta群体里有极少部分人体质特殊,没办法承受大量Alpha信息素,你母亲就是这种情况。从一开始就落下了病根,没有重视治疗,又常年从事重体力劳动,拖到现在恶化得非常严重了。”
林痕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但双手还是抖得拿不住纸。
“我们医院调出了你母亲之前的就诊记录,在今年一月初,当时的情况就已经非常糟糕了,她询问了治疗费用和治愈可能性后开了些消炎药就走了。”
“治疗费用?”林痕抬头看向医生,眼底布满血丝。
家里出这么大的事,到现在也只有一个儿子陪着,医生也有些于心不忍,但还是说出实情:“保守估计,一年的治疗费用至少需要100万。”
林痕被这个数字击懵,木然地重复:“一百,万?”
“这种病难治,也不难治,只要找到合适的Omega信息素药物,常年服用,直到彻底中和掉体内积累的Alpha信息素就会治愈,而且没有任何副作用,治愈后就和常人无异了。但这项技术目前还不是很发达,寻找配型非常难,而且药物费用高昂,需要每天服用,至少坚持一年才可以初见成效,以往治愈病例需要的最少时间也有三年。”
三年,三百万。
林痕向来挺直的脊背被压得碎裂,眼前闪过孩子似的茫然,刚才护士来催交住院费,重症监护室一天一万四……
生命的价格第一次这么□□裸地摆在林痕面前,他连自己是谁,在哪,都快忘记了,眼前只有老妈躺在床上仿佛下一秒就再也醒不过来的画面。
办公室内一片沉默,就在这时,门忽然被从外推开,来人很急,连敲都没敲一下,大步走进来。
“林痕!”
林痕浑身一震,转过头。
贺景一身西装,风尘仆仆,不知道从什么地方赶过来的,看见林痕脸色的一瞬间心口一疼,上前搂住他。
医生认得贺景,喊了声:“贺少爷。”
身后的秘书快步上前和医生交涉:“我们需要立刻办理转院手续,费用问题……”
林痕被贺景拉了出去,进到一个空病房按着他坐下。
林痕拇指用力按着额头,才让自己从不间断的冲击里清醒几分,过了好久,他嘶哑道:“钱我会还你的,谢谢……”
“现在别说这个,”贺景坐到林痕旁边,跑了一路呼吸不稳,早上才吵过架的两人因为眼前的情况也尴尬不起来,“怎么回事?”
林痕低头看着地面,整个人都是麻的,反应了好久才开口:“你怎么知道的?”
“医院里有我们家的人,认得你。”贺景扯开西装领口,额头上细细密密的全是汗。
林痕把大夫的话给贺景重复了一遍,到现在他已经没有一点力气和精力去想他和贺景之间的事了。
在老妈的安危面前,就算让林痕去死,林痕也会毫不犹豫地换回林月秋的健康。
“这家医院不行,我让人办理转院了,”贺景看着林痕的状态,不放心地说,“你先睡一觉,醒了我带你过去。”
“不用,”林痕按了按额头,头痛欲裂,强撑着站起来,“我陪我妈一起去。”
“回来!”贺景拽住他,轻而易举地把摇摇晃晃的林痕按在床上,盖上被,皱眉说:“你先睡觉,你要是倒了阿姨会高兴吗?那边我盯着呢,不会有事。”
林痕挣扎了一下,发现他现在确实没有一点力气,就算撑着过去也可能昏倒,到时候还要让贺景分心管他……只能闭上眼睛,期待能瞬间睡醒,跟老妈一起去下一家医院。
疲惫后知后觉地蔓延上来,林痕很快昏睡过去。
等醒过来的时候发现他在一辆车上,横躺在后座,脑袋放在贺景腿上,身上盖着贺景的西装外套。
贺景闭眼靠着车窗,眼底有淡淡的青色。
感受到动静,贺景立刻睁开眼睛,看林痕挣扎着要起来,一巴掌把人按了回去,揉了揉眉心,疲惫地低声说:“再睡会儿,阿姨已经到医院了,我们还有一会儿,才五点。”
“我睡不着了。”林痕拉开他的手,慢慢坐起来,靠着另一边车窗。
心脏像被一只手狠狠抓住,窒息感从脊柱蔓延,让他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疼得眼眶通红。
老妈要是出事了,那他该……不,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到医院后林痕又听了专家组的治疗意见,介于林月秋的身体状况已经恶化得很严重了,承受不住手术,所以尽快找到适配的Omega信息素制剂是最要紧的,目前只能用类似的制剂和药物维持生命。
“用最快的速度找,钱全部算在我这儿,”贺景坐在一边,拿着病历资料一张张读,“如果找到合适的人也带给我。”
“呃,贺先生,这不合规矩。”主治医师脸上闪过为难。
贺景食指轻点桌面,瞥了他一眼,沉声道:“出事我担着。”
“……好吧。”
林月秋病情严峻,贺景动用了关系从国外和首都医院调来了两个专家组和贵的离谱的医疗机器,用了不知道多少天价药,抢救了五天才脱离生命危险。
看着起伏正常的心电图,林痕终于可以松口气,一直提着的心脏也放了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