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的戚朗兴奋得有些异常, 不管男女，熟悉不熟悉的，都被他热情的招呼。

开始还好, 毕竟再怎么热情也有个限度，但到了最后, 他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瓶酒后, 场面就开始失控了。特别是戚朗喝了酒后，就喜欢拉着人唠叨，先是新知青，后来就拉着卢卓章哭诉, 再后来，他竟然自来熟的拉着沈清归叫大哥。

要不是知道戚朗喝醉了，以他的热情, 叶栀都快以为他们俩是兄弟了。

叶栀趁着没人发现，调侃沈清归，“多了个兄弟, 感觉如何？”

沈清归撇了她一眼, “我没有亲兄弟。”

得，又是一个不会开玩笑的。

不过也因为戚朗的这顿饭, 今天的郁闷紧张，顿时消散不少。

至于以后……

叶栀和沈清归都不由自主的看向郑志清的房间，看本事了。

第二天一早，赵文文又来报道。不过可能是因为沈清归的提醒，赵文文今天的装扮有些……特别。

“你怎么穿成这样？”叶栀反应不能。

“不好看吗？”赵文文不自觉的张开手, 转圈圈，“这可是我从我三哥哪里扣下来的。虽然有点大，但应该很好看的啊。”

这不是好不好看的问题啊小姐姐。

叶栀好笑之余, 又是感动。

她大概猜想到赵文文为什么这样穿了，她看着她回以最灿烂的笑容，“好看。”

是真的好看。

站在破旧知青院里的少女一身宽大的军装，她带着军帽，穿着军鞋，手里还拿着一根手腕粗的木棍，活脱脱一个救苦救难的飒爽女兵。

“好看就行，也不枉我昨晚跟我三哥大干了一场，啊哈哈哈哈，最后还是归子哥帮我搞定的。有了这身军装，我就会天下无敌，放心，姐姐绝对会保护你的，绝对不让坏人近你身。”赵文文一手拿着木棍，一手拍着叶栀的肩膀，像个小流氓。

叶栀眼里划过笑意，也就没有告诉她，其实她真的不弱。她在古代，可是杀过敌人的。

两人上工又重复昨天的流程，不过有了第一天的熟悉，今天的操作速度更快了。只是到了割草的步骤，赵文文便带着叶栀到了昨天她发现郑志清和赵来娣偷情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隐秘，在一堆杂草深处。赵文文要不是那天突发奇想的想找找有没有野鸡蛋，也不会误入这里。

赵文文带着叶栀走了大约十分钟，便到了目的地，这里的空间很小，堪堪能站住三个人。叶栀弯腰检查，发现这里的草都是最近才被人踩平的，也就是说，这个所谓的偷情地方，才建立起来不久。

大概四五天，不会超过一个星期。

这两人是最近才联系上的。

赵文文看到叶栀蹲在地上沉思，还以为她发现了什么，紧张的问，“小叶子，怎么了？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叶栀摇头，也没有隐瞒赵文文，把自己的发现告诉她。

赵文文听完后，都不知道该气，还是该怒其不争。

“你说这个赵来娣是不是脑子有病啊？明知道郑志清是个混蛋，明明都已经分开了，为什么她还要跟他联系，还，还来这么隐秘的地方。难道她…就是帮郑志清对付你的人？”

沈清归昨天结束知青院晚餐后便到了赵大队长家，但因为没有证据，他也需要帮手，便将一些能告知的事情，告诉了赵红军和赵文文。赵文文得知郑志清想要找叶栀报复时，都气得要打人了。做错的又不是叶栀，明明就是郑志清不要脸，想害叶栀，到最后，竟然还有脸报复？

更气人的是，竟然还有一个没脑子的女的要帮郑志清。她当时就想到了赵来娣。要不是后来听说那个女人穿着一双胶鞋，赵文文都要到赵来娣家里，找她麻烦了。

不过即使这样，赵文文还是没有排除对赵来娣的嫌疑。

毕竟赵来娣又跟郑志清搞在一起了。

“暂时不知道，也有可能不是。”叶栀其实也怀疑过她，但当时的女声……感觉不是赵来娣，赵来娣的声音没有这么中气和强势。

赵文文觉得自己的三观要碎了，“难道郑志清又找了其他新的女人？”

“不是，现在整条村子的人都知道郑志清是只软脚虾，竟然还有人跟他……不会是隔壁村的吧？”

“也有可能，但我们现在还不能下定论。”说完，看到赵文文满脸的颓废，叶栀过去把跟着蹲着的赵文文拉起，柔声道：“别担心，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会有办法的。而且我们现在也不是没有准备，起码我们知道主犯是谁，只要一直留意郑志清就一定能找到破绽的。”

叶栀心态很好。

赵文文想了想，也觉得是这个理，终于恢复了些精神，“那我们现在就等着？”

“等着。不会很久的。”

叶栀清楚郑志清这个人，这个男人除了会哄骗女孩之外，嫉妒心极强又能力一般，只会搞小动作，恶心人罢了。

但是，这个世界上，又不止他会搞小动作。叶栀决定了，她今晚回去就写举报信，拜辣鸡系统的福，她清晰的记得郑志清父亲的贪污证据。

既然郑志清不想她好过，那么他也别想好过。不知道当他的父亲知道自己之所以没了工作，甚至还要面临牢狱之灾，是拜下乡儿子惹的祸，还会不会再转钱过来。要是没了家里的支持，穷困潦倒的郑志清，还能不能维持生活和仅剩的体面。

“走吧。我们下山吃下午茶。”

两人回到山脚下是下午两点。

赵文文自从跟了叶栀工作后，她的生活质量急速上升，她都不用叶栀吩咐，自顾自的从树上拿出一块碎花布，铺在地上，然后又帮着叶栀拿出糕点，还有茶水。不过茶水，赵文文不会泡，嗯……主要是她觉得自己泡的茶没有叶栀泡的香。

别问她为什么，她也不知道。

两人一个忙过一个，等所有东西准备好，当香喷喷的绿茶没入喉咙，赵文文觉得自己过得就是神仙的生活啊。

“小叶子，我觉得我这一辈子就值了。”

叶栀顿了顿，看着她夸张的动作神态，还有听她说的话，哭笑不得。

“你这一辈子，还长着呢。”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这两天过的日子，真的是我这辈子最舒坦的。我想以后也未必有这样的生活了。”

叶栀没忍住，把一块松糕放进她嘴里，“就胡说。以后啊，会越来越好的。”

“说不定，还会恢复高考呢，然后你会考上大学，再然后国家给你分配工作、房子，生活无忧，有爱人，有朋友，那才是值得。”

叶栀说的生活赵文文想都不敢想，她下意识想反驳，可当视线撞进她清澈眼眸，看见里面闪烁的星光。那一刻，赵文文真的觉得，叶栀说的话，是会实现的。

“那，那国家真的会恢复高考？”赵文文渴望的问。

叶栀笑了笑，把又泡好的茶水递到她手里，“肯定会的。你看啊，现在大学停招快十年了。人才极度缺失。一个国家富强靠的是什么？靠得是源源不绝的人才。等国家意识到这点，高考肯定会恢复的。所以，文文要努力学习，时刻准备着，等到国家号召的一天。”

赵文文沉思，她看着手里温热的茶水，那热度一点一点的从水杯里传出，为她本就激动不已的心脏增添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赵文文抬头，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光亮，她坚定的道：“嗯，我会的，我会和你一起等待国家号召的一天。”

叶栀：……不是，她什么时候说过她要一起了？

她只想当个废人啊！

不过叶栀看赵文文这么激动，她没敢打击她。只能哈哈哈的蒙混过关。

俩人一人兴奋，一人敷衍，难得的和谐。特别是山风吹来，带起美好如画的少女青丝，糕点，品茶，青山点缀，就好像误入了古代贵女的茶话会，羡慕得令人嫉妒恨。

赵来娣出现的时候，就看到这样一幅令人想都不敢想的画面。她手里拿着干活的镰刀，身上的衣服脏乱短小，脚下的鞋破旧，她突然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丑，专门用来给这些幸福女孩做陪衬的。

她羞涩难当，走也不是，回去更不是。就站在原地，不肯动。

最后是叶栀发现赵来娣的。

上山的路就只有一条，她人虽瘦小，但笔直的站在那里，实在很难不让人发现。

发现她的第一瞬间，叶栀下意识的往她的脚看去。

一双破旧的，可以当拖鞋的布鞋映入眼帘。

叶栀很难形容看到这双几乎不能穿的布鞋是什么心情，有怜惜，有怒其不争，但更多的是佩服。佩服一个人在那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能活下去。

赵文文是第二个发现赵来娣的人，她的感情比叶栀复杂得多，不过即使这样，她还是跟赵来娣打招呼了。

“来娣，你这是上山割猪草么？”这声招呼来得突然，起码对赵来娣来说很突然。因为自从小学那场意外后，她们俩人就没再说过一句话了，即使当面碰见，也没有说过。

赵来娣懵了懵，等确定是赵文文跟自己说话后，手脚无措，轻轻的嗯了一声。

声音虚弱，中气不足，赵文文和叶栀根本没听到，要不是赵来娣迎面走来，在路过时说了一声先走的话，赵文文和叶栀都不知道她跟她们说过话呢。

叶栀看着她急促却并不快的脚步，问赵文文：“她一直说话都是这样的吗？”

“好像是…也不对，在很小的时候，她奶奶在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来娣的奶奶在的时候，她过的生活很好，因为来娣奶奶从来不会重男轻女，她有什么都留给来娣。直到来娣六岁，要读小学了，她出了意外走了。来娣才被她爹娘虐待，才变成这样的。”

“其实来娣很苦，比村里其他重男轻女的家庭都要苦。我们村里很多人都想过帮她，连村长也想过，甚至有人还帮她找过人家呢，就是给钱他们家，把来娣带走。她爹娘都答应了，但是最后是来娣不肯走。一次两次帮多了，来娣自己也不争气，后来慢慢的，就没人管她了。”

“她为什么不走？”叶栀没想到还有这样一个故事。

“不知道。”赵文文摇头，“没人知道。不过听说在来娣拒绝别人收养后，她自己到她奶奶坟前哭晕了。”

叶栀看着已经看不见赵来娣背影的路，沉思。

不过经过这次见面，叶栀基本确认赵来娣不是昨天果林的女人。于是叶栀和赵文文就集中精力在其他人身上，特别是之前有跟郑志清来往的女孩，成为了她们俩的重点关注对象。

于是，接下来的几天，两人都非常迅速的完成工作后，在村里四处观察。

“在那，在那，那个穿着花衬衫、黑裤子、黑胶鞋的，长得黑不溜秋的，就是苏旺婶子的女儿，她叫赵招娣。我告诉你啊小叶子，她这个名字可有来头了。听说当初苏旺婶子帮她取这个名字时，被王招娣婶子知道，直接到苏旺婶子家闹。王招娣婶子认为苏旺婶子想抢她的福气，让她生不出儿子来。最后要不是村长爷爷出面，王招娣婶子可能真的会没完没了的。”

听完的叶栀：……一脸懵逼。

她问：“苏旺婶子怎么抢她的福气了，她生不出儿子，不是应该怪她丈夫吗？”

赵文文似乎极少跟人谈论男女之间的事，被叶栀这么强悍的话说得，一时间都不知道该给什么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