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南增兵之事,一直到了十月才有定论。
没有费朝廷的一兵一卒,不用增重赋税,这是百姓和朝臣都喜闻乐见的。
傻子庐阳王吃了大亏,护卫军和府库悉数上交,有人就觉得皇帝有点不厚道;其次倒霉的,便是上交六万精兵的南昌王。
和他们一比,其他出了粮草的王爷们,损失不算什么。
傻子庐阳王不知道讨人情,以至于其他人都不敢开口。
皇帝用兵,折腾弟弟和叔叔们,这让贵族有点颇有兔死狐悲之感。而其他人,则是拍手称庆,夸皇帝英明,惜民力。
夸的人远远比骂的人多。
朝臣都一致赞皇帝英明神武。
皇帝很高兴,对顾延韬也重新审视,不再是一味的想利用他。
他又想起当年悬崖取鹿的顾延韬来。重权欲、轻生死的顾延韬,的确有几分本事。他在朝中党同伐异的手段叫人胆寒,却不能掩饰他的能力……
增援兵派出之后,皇帝就等着南边的好消息。
而朱仲钧时常进宫,每每提及他和顾瑾之的婚事,让太后也跟着着急,在皇帝面前帮忙提了数次。
皇帝终于下旨给了礼部,着礼部择日,给顾瑾之和朱仲钧行大礼。
礼部得到了皇帝的旨意,立马着手准备。
到了十月中旬,终于定了婚期,在明年的四月十八。
礼部定了日子,交给皇帝和太后。
皇帝和太后都同意,就着礼部转告了顾家。
宋盼儿突然怔了怔。
她没有高兴,只是浓浓的不舍,好似自己最宝贝的东西,要被人割夺而去。接到旨意后,她一个人愣神了好半天。
“当时赐婚的时候,也没觉得怎么样。到了突然定下婚期,我这心里就突突的?”宋盼儿对宋妈妈和海棠几个道,“我只有这么一个闺女……”
说罢,声音有点哽。
宋妈妈忙安慰她:“还没嫁呢。明年四月的好日子,还有大半年。谁家养闺女,是留着养老的?快别这么着!多好的事啊,孩子总算有个成立家业了。”
宋盼儿抹了抹眼角,勉强说了句也是。
宋妈妈又道:“您也不是没见过女婿的。王爷整日在这里,您也是瞧见的。他待姑娘真不真,您心里最清楚。姑娘嫁过去,王爷听她的话,府上又没有婆婆、妯娌、小姑。嫁过去就是当家作主,这是天下最好的事呢。您说说,除了嫁给王爷,姑娘哪里去找这样的婆家?”
说得宋盼儿破涕为笑。
顾瑾之这桩婚事,宋盼儿基本上是满意的。
她最怕将来顾瑾之嫁出去吃亏,受婆婆妯娌的气。如今这样,算是如了宋盼儿的心愿。
“总归舍不得。”宋盼儿道,“不过妈妈说得也是,养姑娘不是养来防老的,总得嫁出去。我得高高兴兴的。”
顾瑾之的婚事,没什么需要宋盼儿操办的。
嫁妆全部都礼部出,到时候直接抬到顾家,再由顾家抬出去……
宋盼儿只需添几样小东西,打几套小首饰。
顾延臻听说了之后,也着实伤感了一回。
他挺舍不得的,说:“瑾姐儿和王爷成了亲,是不是要去庐州啊?庐州在安徽呢,那么远……”
宋盼儿看不上他这幅样子,就道:“那别嫁了。姑娘养在家里,做老姑娘好了!当年我从延陵府嫁到京城,不是更远?”
堵得顾延臻没话说。
顾瑾之则比较平静。
她的生活根本上没什么变化。
再嫁朱仲钧,谈不上担心,但也没什么期望。
嫁人、生子、终老,顾瑾之不想离经叛道,她只想和正常人一样,走完人生的过程。
这是一个不让父母担心的正常过程。
在这个过程里,谁是丈夫,对于顾瑾之而言,并不重要。
年轻的时候也以为婚姻等于找个心爱的男人,相伴到老。可等到走完前面的一生,才知道婚姻里有很多东西,爱情都帮不上忙。
爱情,远远不足以支撑一场婚姻。
相比较顾瑾之的冷静平淡,朱仲钧有点开心,是藏匿不住的。他说话间言语飞扬,有时候跟顾瑾之的丫鬟们说话就哈哈大笑起来。
连小丫鬟葳蕤都知道朱仲钧非常高兴。
“王爷很喜欢咱们家姑娘!”葳蕤对祝妈妈道。
祝妈妈便笑:“姑娘明年就要嫁给王爷了。王爷不喜欢她,喜欢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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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十月中旬,下了京城的第一场雪。
积雪盈丈,秋华消歇,衰飒零落的秋景被皑皑白色淹没。窗外寥廓苍茫,红闺暖融如春。
朱仲钧斜倚在顾瑾之东次间的炕上看书。而顾瑾之,又开始跟着程师傅和祝妈妈学做针线。
这次,真的到了紧要关头。
她必须学会简单的缝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