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蕾抿唇笑,道:“姑娘怎么问这话?当然疼的。王爷喜欢粘着姑娘,倘若姑娘不疼他,早就烦了……”
顾瑾之怔住。
她若是讨厌朱仲钧,的确早就烦了。
原来旁人比她都看得清楚。
顾瑾之有点惊惶。
她坐在梳妆台前,出神了半晌。
她的心情,也一落千丈。
祝妈妈见她昨日还好好的,今日起来就是这幅样子,不免担心,问芷蕾:“姑娘跟你说了什么?”
芷蕾也有点吓住了。
她是看着顾瑾之问完话,就冷脸不语的。
她把早上和顾瑾之的对话,告诉了祝妈妈:“……是姑娘自己先问,我们瞧着她和王爷,平日里她疼不疼王爷。我实话说了,姑娘就不高兴了。”
顾瑾之院子里贴身服侍的几个,都认为庐阳王爱顾瑾之,顾瑾之也爱庐阳王,两小无猜。
所以,芷蕾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
祝妈妈倒是笑了,道:“咱们姑娘,心里别扭得紧。是王爷总黏着她,她给人脸子,王爷也不计较。倘若是那多疑又面薄的,只当咱们姑娘看不上人家呢。”
然后她笑着安慰芷蕾,“没事,姑娘就是害羞。”
芷蕾感觉顾瑾之不是害羞。
她似乎是生气……
想着祝妈妈比自己有见识,芷蕾没有再多说什么,虽然她并不明白顾瑾之为什么要生气。
她小心翼翼服侍顾瑾之用了早膳。
早饭后,天气又酷热起来。
院子外不远处,有两棵高大的古槐树,停满了蝉,声声切切,此起彼伏的嘶鸣着,更添了炎热。
从窗棂里透进来的骄阳,白生生刺眼。
正院那边送了冰过来。
顾瑾之坐在东次间的炕上看书。
屋子里搁了冰,仍有暑气。
顾瑾之的鼻翼两侧,隐约有些汗珠。
芷蕾拿了把团扇,坐在她身上,轻轻替她打扇。
快到中午的时候,热辣辣的日头照得林影生烟。古槐树的叶子,放佛烧焦了,奄奄一息。那些伏树鸣叫的蝉儿,声音却越发清脆。
燥热、烦闷。
这几日是一年中最热的时节了。
朱仲钧顶着大日头赶到内院时,浑身都是汗。
他的夏布直裰后背都能捏得出水来。
“这么热的天儿,王爷怎么冒着日头就来了?”祝妈妈心疼道。她连忙叫人拿了朱仲钧换身的衣裳给他,把这件直裰褪下来。
朱仲钧任由他们服侍,笑着道:“我在屋子里,也不觉得外头这样热,出来了才晓得厉害。地上都是烫的,我穿着厚底鞋,脚都烫得疼。”
他从前白,去了庐阳一年,回来晒得很黑。
所以他脸晒得红红的,旁人也感觉不到。
顾瑾之依旧坐着,看了他一眼,复又埋头看书。
丫鬟们忙碌了一通,朱仲钧才坐下来。
他问顾瑾之:“看什么书?”
“祖父留下来的医经。”顾瑾之回答,语气不咸不淡。
朱仲钧就凑到她身边坐下,道:“给我也看看?”
顾瑾之顺手把医书给他。
她自己站起身,往里屋去了。
朱仲钧一头雾水,拿了医经跟着进去。
祝妈妈不准其他丫鬟进去服侍。
她知道说也没用,只能阻止丫鬟撞破他们僭越礼俗的行为。
顾瑾之坐到了床上,越想越觉得没趣。
头有点沉,不知是太热了,还是昨夜没睡好的缘故。
她躺到了下去。
朱仲钧跟了进来,顾瑾之是知道的。
她有点烦,放下了帐幔,躲到了床里头。
朱仲钧也跟着钻了进来。
顾瑾之豁然坐起身子,道:“出去!”
朱仲钧微愣。
顾瑾之没想到自己声音如此突兀,缓和了下声调,又道:“这样热,挤在一处,就更加热。一热,我心里就烦闷。你到外间去玩一会儿……”
朱仲钧见她的确情绪不太好。
他没有坚持,转身出去了。
顾瑾之和衣躺下,迷迷糊糊睡了一觉。
然后又热醒了。
她翻了个身,一下子就撞上了温热的怀抱。
睁开眼,朱仲钧正侧着身子,面对着她,阖眼睡得很沉。
他的呼吸均匀,睡得香甜。
顾瑾之没动。
她能闻到他衣裳上熏香的气息。
那是顾瑾之常用的熏香,朱仲钧留在这里的衣裳,祝妈妈也放在顾瑾之的柜子里。
他的衣裳上,都带着顾瑾之的气息。
他的鼻梁笔挺,唇不算薄,上嘴唇微微翘着,很好看。
顾瑾之想起在很久很久之前,不谙世事的庐阳王,亲了她一下。他的唇,软软的柔柔的,一下子就映到了顾瑾之的心底。
而朱仲钧熟睡之后,像个婴儿,单纯俊美。
顾瑾之微微支撑了身子,半起身,轻轻凑近他,轻啄了下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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