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各自起身散去。
路上,顾瑾之对朱仲钧道:“你在外头,分明就是要忙找千兰的事,偏偏拿我做了挡箭牌。你总是这般利用我。”
朱仲钧对她这话,不再暴跳如雷。
自从上次顾瑾之脱了衣裳愿意和他睡,他就认定顾瑾之钟情于他。
一模一样的话,听起来不再刺耳,而是跟顾瑾之撒娇似的。
朱仲钧心头微酥,道:“那我不去找了,专门陪你。”
顾瑾之笑,身子往旁边挪了挪,离他远了几分,才低声笑道:“有人跟在后头,胡说八道的,没个正经。”
顾瑾之的丫鬟葳蕤跟在身后。
葳蕤是小姑娘,看到顾瑾之和朱仲钧举止亲昵就面红耳赤的。
朱仲钧收敛了不少,好好走路。
他把顾瑾之送到了院子里,略微坐了坐。
顾宅各处要落钥了,朱仲钧起身告辞。
想着顾瑾之方才的语态,分明就带出了几分娇嗔,朱仲钧心头发热。
他的眼角堆满了笑。
顾瑾之回到自己的院子,丫鬟们服侍她更衣散发。
芷蕾帮她梳理散下来的青丝。
顾瑾之坐在妆台前,想着即将要来到的婚礼,心情就有了几分愉悦,笑容带了出来。
霓裳正在进来服侍,看到了,就忍不住笑。
顾瑾之回神,问她:“你笑什么呢?”
“我瞧着姑娘一个人偷乐……”霓裳笑得更大声,“姑娘今夜怕是乐得也睡不着了。”
芷蕾也被带累笑了。
顾瑾之忍不住也笑,没有反驳。
她的心情是很好的。
尘埃落定,心里少了份担忧,自然高兴。
“赐婚到如今,快四年了。”顾瑾之道,“能定下婚期,自然是乐的。”
“姑娘不仅仅偷乐,还撒谎。”霓裳笑道,“姑娘是因要嫁给王爷,才这样欢喜。若是旁人,您也这般喜欢吗?”
顾瑾之愣了愣。
片刻,她才露出淡淡笑容。
她很不喜欢这种说辞。
可她身边的人,个个都这么以为。
“随便吧。”顾瑾之道。
说罢,她起身上床去沐浴了。
洗了澡,顾瑾之就躺下睡了。
睡眠有点浅,顾瑾之耳边响起了榕南的声音。
不知是记忆里,还是梦里的。
榕南的声音有点稚嫩。
他趴在沙发后面,伏在顾瑾之的肩头,委屈的说:“妈妈,爸爸为什么总不回来过年?他是不是在外头有了阿姨,不要妈妈和我了?”
那时候,顾瑾之真吓一跳。
榕南才多大啊,六七岁的孩子。
顾瑾之张口要解释。
她回头,看到的却是长大之后的榕南。
颀长挺拔的小伙子,胳膊上打了石膏,脸上眉心都破了皮,狼狈不堪站在那里,泪眼婆娑望着顾瑾之:“妈妈,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你嫁给个种田的,我也不怨你。你为什么非要嫁给他?我恨死他,我宁愿我是个野种。”
顾瑾之就像是溺水,透不过气来。
她的呼吸困难,伸手想拉住榕南,榕南的身影越来越远,飘渺如白影。
顾瑾之想喊榕南的名字,偏偏喉咙里被堵了什么似的。
她奋力想挣脱开这种梦魇,眼皮却似千斤重。
儿子远去的身影,让顾瑾之心如刀绞……
她伸出手,想拉那道变成了白影的榕南。
手也抬不起来。
好好的,怎么会陷入这样悲凉的梦魇里?
顾瑾之口齿间,用尽了全力,蹦出“榕南”二字,低低的。
这一场挣扎,让她全身都汗透了。
她怎么也醒不来。
而后,榕南、养女槐南、前男友钱詹,一个个在她梦里,却没有一个人是开心的。
他们都在质问顾瑾之:为什么要选择朱仲钧,而放弃他们……
顾瑾之一句也答不上来。
她想使劲的喊。
最终,她挣扎终于醒了。
感觉很不对劲。
她想坐起来,发觉全身没有半点力气。
脑子却分外清楚。
她的眼睛被什么蒙住了,身子有点颠簸。
顾瑾之心一下子就全凉了:这是绑架。
她在被人绑架的马车上。
眼睛被蒙住,嘴巴被绳子勒住,手脚皆捆绑得结结实实,半分也动弹不得。
马车颠簸得很厉害,是在飞奔。
而后,突然停下来。
有人说话。
“什么人?”有人问。
车夫跳下了马车。
马车里还有人,连忙捂住了顾瑾之的口鼻,生怕她突然醒了喊出声。
他们做得很小心。
“哦,是张大人的马车?”外头的人道,“放行。”
什么张大人!
顾瑾之一动也动不了。
她之前,不是在自己的屋子里睡觉,怎么下一刻,便在绑架的路上,还要出城?
无奈,她身子全是软的,半分力气也没有,手脚又被束缚得结实。
脑海里跑马似的,沸腾着,让她理不出半点头绪。
她很清楚自己的情况:她被人下了药。
迷药不仅仅让她身子无力,也让她大脑运转得更慢。
她情不自禁又要睡觉。
无论她怎么努力,身子无法克制药物的作用,顾瑾之又昏睡了过去。
失去意识之前,她想,这是另一个可怕的梦魇,还是自己在自己屋子里被人绑架?
若是后者,那真是太可怕了。
什么人能闯入她家,把她半夜给掳出来?
连家里都不安全,还有什么地方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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