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顿时就空旷不少。
顾瑾之对大夫人道:“......瞧着您的气色,比我当年离京时还要好。”
大夫人笑,道:“你大哥自己开了药铺,经常给我们弄些滋补的药茶,要我和你大嫂每日喝着,这些年也没断过。气色是好了些,身子也舒泰。”
顾瑾之就看了眼大嫂。
大嫂气色也好,肌肤雪白透红,吹弹可破。她略施薄粉,颜色就很艳丽了。
顾瑾之笑,顺势问起了大哥:“大哥今日不在家?他药铺如今怎样?”
“他哪有空闲在家?他拿了一半的内廷供奉,宫里的药,大部分都是他供应的。”大夫人笑道,“你大伯嫌弃他是低等营生,总让他把铺子关了。是太后娘娘下了懿旨,说顾家的药最好,她老人家的病,只服顾家的药,这才开到了今日。要不是宫廷供奉,咱们家拆了也不够你大哥败的......”
“大哥败家?”顾瑾之笑,“这京里的衙内,属我大哥最上进出息了,怎么说败家?大伯母这话,我都替大哥委屈......”
“你不知晓这里头的缘故。”大夫人笑盈盈的,虽然说顾辰之败家,语气里却是很欣慰骄傲,“他那铺子,只要是穷苦人看病,他是不要人家诊资的。
且不说免了诊金,他给穷人散药。看人家生计艰难,他还有补贴几钱银子。一年到头,没什么进益。要不是宫里的供奉这一进项,家里拆了是不够他败的。人都说,宫廷供奉那是白花花的银子,到了他手里,都到了水漂了。
宫廷供奉,他拿了一半,秦申四拿了一半。秦家赚得盆满钵满,开了好几个分红,也给穷人散药,却只是每个月散一回,比你大哥还得人心。
人家那才叫有作为。
你大哥,就是个败家的......”
说着,大夫人自己先笑了。
大奶奶也跟着笑。
顾瑾之从她们婆媳的态度可以知晓,她们婆媳是很赞同顾辰之的行为的。嘴上说大哥败家,心里是很骄傲的。
宫廷供奉,每年的赚头极大,那是一本万利的。
顾辰之也不想要拿赚头,顺势送了出去。
顾瑾之想起早年他说自己的理想。他不想荣华富贵,只想在街头或巷尾,有间小小的药铺,若是那穷苦老农取药,他不收诊金,解人疾苦。
他的理想,如今算是是实现了吧?
“大哥有大医之志。”顾瑾之感叹道,“祖父若泉下有知,定会欣慰。顾家医药传家,在大哥手里要名扬天下了。”
这话是真的。顾瑾之记得后世顾家家谱里,是顾陵原名满天下,将顾氏一脉发扬光大的。
顾瑾之想,这大概就是大哥积累声望的开端吧?
“什么名扬天下?”大夫人听了这话也高兴,仍是谦虚,“穷大方罢了。如今你大伯在朝,家里吃俸禄,也能过得下去,且让他这样败家。外人不知道的,谁不说他是个傻子?他这点傻气,倒入了太后娘娘的眼。”
顾瑾之笑了笑。
原来是太后做了顾辰之的后盾。
“......中午在这里用膳,我已经派人去叫你大哥,让他回来。自从你们进京,他也念叨了数回。”大夫人没有过多夸耀顾辰之,话题浅尝辄止,就说起留顾瑾之用膳的话。
顾瑾之也很想见见大哥。
她今天的计划,是先到大伯母这边,再去三嫂那边,探探三嫂的口风。关于煊哥儿那个心上人蔡檐的事,顾瑾之还需要再打听。
如果留在大伯母这边用膳,只怕三嫂那边今日就来不及去了。
而明天,她还有其他事。
顾瑾之犹豫了下。
外头仍是大雪纷飞,顾瑾之想着,等会儿用完了午膳,早点走,应该也来得及。她是很想见见大哥的,就道:“那劳烦大伯母了。”
大夫人笑着说她客气。
丫鬟给她们续了茶。
顾瑾之慢慢喝着茶,和大伯母说起家里的琐事。
大伯母问她孩子的事。
“......等天气好些了,带过来我们瞧瞧。”大伯母道,“你一连生了三个儿子,真是泼天的福气。”
一旁的大奶奶,眼眸微黯。
顾瑾之想着大奶奶生了五个女儿,心里一定是很苦的,就微微笑了笑,没有接大伯母这话。
大伯母原本还想问问顾瑾之长子早产的事,可见儿媳妇脸色微敛,就知道大奶奶可能多心了,而顾瑾之又只是微笑不语,大伯母自知失言,也没有深谈。
约莫过了一刻钟,外头就传来了脚步声。
皮靴踩在雪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须臾,大哥顾辰之一身雪,呵着白气进了屋子。他跺了跺脚上的雪,进了屋子。
他急匆匆回来,蓑衣斗笠也没穿戴,就这么冒着大雪走进来,头上、身上都落满了雪,不少化成了水,将他衣裳和头发湿透。
“七妹!”他高声喊道,声音洪亮有力。
多年不见,大哥也发福了。他气色也很好,精神头非常足。说话声音洪亮,比年轻时添了半分沙哑,很有磁性。
他还留了点小胡子,更有名医风范。
顾瑾之笑着,连忙起身,喊了“大哥”,迎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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