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瑾之大为松了口气。
他现在的咳嗽,只是时不时一声,风寒也褪去。
等燕山的病好了,顾瑾之才想起,许久不曾和朱仲钧好好聊天。
这十来日,每次朱仲钧回来,顾瑾之都在燕山那边。
顾瑾之带着燕山和彦绍玩,正在想着朱仲钧,朱仲钧就回来了。
她微讶,忙起身迎了他,准备问他怎么这半上午回来,朱仲钧已经开开口道:“燕山没事吧?”
他额头有细汗。
这么急匆匆回来,问这么一句,顾瑾之就懵了,道:“没、没事啊,怎么?”
朱仲钧笑了笑,蹲下身子,把燕山和彦绍拉到身边,道:“燕山,你带着彦绍,去找乳娘玩。爹爹和你娘亲进宫看皇祖母,一会儿就回来。”
燕山点点头。
要是彦颖,肯定要跳着脚说也要去,但燕山仍有点害羞,不太想去宫里。
他牵着老三彦绍的手,兄弟俩去找彦绍的乳娘了。
朱仲钧就对顾瑾之道:“快更衣,跟我进宫去。母后生病了……”
顾瑾之连忙问:“怎么了?”
“……说头晕,今天差点昏倒了。”朱仲钧道。
顾瑾之心里盘算了下,什么情况会导致头晕,进去换了件粉红缎圆领褙子。
朱仲钧的马车,就停在门口。
他搀扶着顾瑾之上了马车。
他让马车夫缓慢赶车,别颠簸了顾瑾之。
“……什么时候发病的?”路上,顾瑾之问朱仲钧关于太后的病情,“是无缘无故发病的吗?”
“生了一回气,当时就头晕。毕竟上了年纪,她也没甚在意,过两日就好了。今日又犯,差点就晕过去。”朱仲钧道,“太医院的彭乐邑,这些年一直照顾太后,太后的脉案都是归他管着。太后却说,既然小七在京里,还是请来瞧瞧。她还是最信任你。”
顾瑾之点点头。
然后她问:“太后因什么生气?我很少见太后生这么大的气……”
“朝中的事。太子要罢黜你大伯,太后见他如此鲁莽轻率,把他叫到了坤宁宫,大骂了一回。而后让他去给你大伯陪个不是,请你大伯归朝,他也没去,太后就更生气,这才犯了头晕。”朱仲钧道。
顾瑾之错愕。
她都不知道朝中还发生了这些事。
“什么时候的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顾瑾之问,“我大伯还在朝吗?”
“他今日又不曾来。”朱仲钧叹了口气,“首辅不可两日离朝。你大伯现在和太子闹僵,隔一日才上朝一回。你这些日子照顾燕山,我就没说给你听,免得你心烦。”
“……是因为什么闹成这样的?”顾瑾之道,“如今陛下亲征,我大伯再这么和太子置气,岂不是将整个朝堂拱手送给了谭家?你应该劝劝他。”
“太子想提拔他的老师袁裕业做吏部尚书,你大伯不同意,便和太子在朝堂上起了争执。而后,太子留了几位阁老和你大伯在东宫的小书房说话。
你大伯态度坚决,就是不同在袁裕业的任书上票拟,太子一生气,把书案上的砚台砸向了你大伯,弄得你大伯的朝服上一身墨迹。”朱仲钧道。
顾瑾之错愕。
“太子怎么……”她犹豫了半晌,都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
朱仲钧摇摇头,道:“太子素来如此。他其他事尚好,就是和袁裕业关系太过于密切。他是受了袁裕业的蛊惑,总想给袁裕业封官。上次他举荐袁裕业做征粮钦差,被我反驳了,推荐了你大伯的人,太子一直记恨我。如今你大伯又反驳了他,他是新仇旧恨,才那么不顾体面的。”
顾瑾之沉默。
朱仲钧继续道:“他让你大伯失了这么大的颜面,这里头关乎的东西太多了。你大伯不给太子几分颜色,将来也无人愿意依傍你大伯,他就失了势力。这较量,一时半刻是停不了的。”
顾瑾之依旧沉默。
她在心里,觉得顾家以后的路,需要冒更大的风险。
一个袁裕业,让太子记恨顾家。
哪怕顾家再安分守己,也有灭顶之灾的危险。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
大伯应该是认清了这点,才敢这么和太子抬杠。
“太子,他让我不安。”顾瑾之声音很低,“你也得罪过他。你看看,他和大伯闹成这般。将来若是他登基,顾家不好过,你也不好过。我们不能抱以奢望,过着担心受怕的日子。”
朱仲钧笑了笑。
他轻轻搂住了顾瑾之的腰,低声道:“我也不喜欢太子。他想做皇帝,那是春秋大梦。”
他表明了他的态度。
顾瑾之点点头。
她的心情,却一落千丈。
她不想冒任何风险。她只想自己的孩子们,在太平年代,健康平安长大。
可一旦察觉到这种憧憬可能会被打破,家人可能遭受磨难,就应该主动。
天助自助者。
顾瑾之早已不再奢望,太子有一日会和顾家冰释前嫌。
讨厌你的人,哪怕你跪在他足下舔舐,他仍是讨厌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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