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芝娴神色自然,康昭找不到丝毫余情未泯的别扭。
三秒钟之前他想什么来着?
脑海忽然给她的笑靥抹得一干二净。
康昭难得走神。
三秒钟之前,他想着,狠狠一口烟,兜在嘴里,吻她,把浓烈的味道渡到她口中。
而现在,康昭往旁边花盆上摁灭烟头。
他无言笑了笑。
为什么要因为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惩罚自己人?
柳芝娴走过来,挂上他的脖子,亲昵地低低叫了声。
“老公。”
她喊人时候,下巴无意识微微上扬,有种娇俏的可爱。
康昭没有回抱她。
他绷起脸低头。
“谁是你老公?”
柳芝娴不怒反笑,秀挺的鼻子又皱出些微纹路。
“我不知道,谁应我谁就是。”
康昭终于握住纤纤细腰,颔首道:“我估计你吼大声点,上面马上有人应。”
柳芝娴踮起脚,贴了贴那双薄唇,将一唇兰香递过去。
“我只要你,就要你。”
她养活那么多苗木,最爱的还是送给他的那一盆平安树。
柳芝娴平时看着不动声色,情话一说起来,康昭有点招架不住。
到底还是因为在乎。
腰间的双手紧了紧。
柳芝娴说:“你怎么不抽烟了?”
康昭说:“我在女人和森林面前不抽烟。”
柳芝娴回味他的深意,看来在他心中女人和森林都是值得尊敬的名词。
柳芝娴对他好感激增,同时因为康昭成了她男友,此时此刻又多出一点莫名的自豪感。
柳芝娴深深觉得自己眼光真不赖。
柳芝娴松开手,轻捶他的胸口。
“你可以稍微抽一点,只要不吃喝嫖赌鬼混。”
康昭:“你给我买烟?”
柳芝娴:“我没给你买过吗?”
虽然是一年前买的。
那会为了答谢他帮忙给她爸爸转院,柳芝娴敬过一条好烟。
康昭吹她耳朵,“谢谢老婆大人。”
耳廓顷刻间烧热,柳芝娴后知后觉刚才的肉麻,别扭又娇涩说:
“谁是你老婆。”
康昭说:“刚才谁喊我呢?”
柳芝娴轻推他胸口,“你幻听了。”
康昭说:“那包包我送别人了。”
——许嘉珩回国顺便实现了康昭先前夸下的海口。
柳芝娴挂紧他脖颈,小跳着,“老公!”
康昭笑着扭开头。
柳芝娴得寸进尺,“叫一次买一个么?”
康昭回来,两汪眼神几乎能溺死她,嘴上却混不正经。
“操一次买一个。”
“……”
柳芝娴双脚落地,将他身体当拳击袋,轻捣好几拳。
康昭包住她有气无力的拳头,贴在嘴边,“一会儿你还想在这吃饭吗?”
柳芝娴琢磨不透,他到底想让她假装和谐与前男友同桌,还是他不想,他吃醋。
她小心翼翼试探:“你弟弟刚回国,不跟他多聚聚吗?”
康昭:“反正过几天他也要去门鹤岭,到时候见。”
柳芝娴心脏一跳,躁意横生。
康昭意味深长看了她一眼,转身揽着她往屋里走。
随意往阳台一瞥。
那道孤立的身影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了。
康昭以所里事急为由,没停留到晚饭时间,便带柳芝娴离开。
孔玫和许建怀见怪不怪,只嘱咐顺顺利利。
许嘉珩和雒文昕在楼上休息。康昭没特意叨扰他。
回南鹰镇的路上,柳芝娴乱想着,康昭会不会有天也借着工作幌子,跟她撒谎逃避?
康昭此次进山计划时间较短,进山前路过苗圃,照例去看柳芝娴。
土星环和老熊同行。
老熊又举着手机聒噪地对那边人喊我爱你。
土星环取笑过他,自己也端着手机到一旁窃窃私语。
挂完电话后,两个加起来超过一百岁的老哥们,又互相挤兑好一阵。
自从两人冰释前嫌,吵闹频率急遽飙涨。
康昭抱了抱柳芝娴,转身回到队伍。
土星环趴在窗口跟柳芝娴挥手告别。
“小昭哥,我可真羡慕你。进山前最后一个跟女朋友道别的人是你,出来第一个看到女朋友的人还是你。”
康昭大言不惭,“接受羡慕。”
土星环笑骂他脸皮比树皮厚。
老熊插话:“伊芸近几年情况挺稳定,是不是可以给他找一份不太复杂的活干?打发打发时间。苗圃好像招花农,每天掘掘地,种种草,上手容易。来了你也可以进山前最后一个看到她。”
康昭脸色凝了一霎,欲言又止。
老熊忽然问出了他的心里话。
土星环怪叫,“哎呦还是别了吧,你也知道其他人的唾沫星子能淹死人。她自己其实心里也不舒服,一把年纪还是让她在家里玩吧。一天三餐,反正也不用花几个钱。”
大志打转方向盘,拐上进山的黄泥路。
“罗姨这情况有多少年了?”
老熊嘴里喃喃有声,好像真的在计算。
土星环又哎呀一声,彻底把他的思路给打断。
老熊烦躁地说:“不记得了,二三十年都有吧。好端端的一个人突然就不太正常了。”
土星环忽然笑嘻嘻讽刺:“你看我正常吗?”
老熊云里雾里,转换话题说:“你刚才给她打电话?”
土星环有点委屈巴巴,“打啦打啦,但是她不喜欢用手机。没讲几句就挂我电话。”
老熊点点头,“这传统还是树洋带下来的,进山出山一定要先给家里人打电话。小昭你知道吧?”
康昭调整一下姿势。
“我还真不知道。”
老熊轻轻叹了叹,“你爸不仅业务能力好,跟你妈也是镇上有名的模范夫妻。他从来不跟你妈妈吵架,矛盾留不过夜,更不会带着进山。他说像我们这种靠山吃饭的人,说不定哪天老天发脾气,就把人收在深山当女婿不给回家了。所以,不要给家人留下遗憾。”
童趣的说辞成功逗笑康昭。
孩提时代,如果哪家小孩天黑还没有回家吃饭,老人们就会说,一定是被神灵召去当扫地童子了。
小的时候,康昭就发现自己跟康树洋和孔玫不太一样。
康树洋和孔玫一副好歌喉闻名遐迩,民歌唱响群山。
而他虽然拥有一副好嗓子,却不怎么擅长唱歌。
相反,康昭很早就在绘画方面表现出天赋,孔玫便将他送去镇上初中教美术的熟人老师那学画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