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楚不知道, 他是如何做到斯斯文文的态度，向她提出这样的要求的。

她突然很想剥开他这层皮，看看里面装着的, 到底是人还是狗！

顾秦食指弯曲，在她粉嫩嫩的脸蛋儿上点两下, 挑眉：“还挺烫，害羞了？”

他低头亲一口：“我们家花花害羞的样子, 真好看。”

“……”

穆楚推他：“你快出去, 我要睡觉了！”

顾秦抱着她, 下巴蹭着她的额头，声音温和：“这不是给你转移一下注意力吗，肚子还疼不疼了？”

穆楚舌尖抵着牙槽，好一会儿点头：“有点。”

顾秦摸了摸装红糖水的杯子：“应该不那么烫了，起来喝一点。”

穆楚坐起来，顾秦把拧开盖子的水杯递过去。

还是有点烫，她小口小口地呷着。

怕她着凉，顾秦用被子把她抱起来, 静静陪着她。

水喝下去一半，穆楚把水杯递给顾秦，自己钻进被子里躺下。

见他不走，便问：“你不是说要去加班吗？再不去就很晚了。”

顾秦将人扯过来, 让她头枕在自己大腿上：“哄你睡了就去。”

穆楚笑嗤了声：“我又不需要你哄。”

顾秦将她一缕青丝缠绕在指间把玩：“你以前，不是就喜欢缠着我哄你睡觉？”

穆楚回忆了一下，还有点怀念：“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 你还记得。”

小时候每过暑假，穆楚爸妈上班，怕她一个人在家无聊，顾秦总是白天接她去顾家，晚上再把人送回去。

每到中午，安姨催着她和顾惜午睡，俩人都不听话，能闹腾安姨到很久。

后来带她们俩午睡的活，就被顾秦给揽下了。

顾惜对顾秦言听计从，只需要顾秦一句“睡觉”，她就乖乖躺床上，很快就睡着了。

但穆楚不行，她不怕他，说不睡就不睡。

记得那一年，她大概六七岁。

顾惜早早睡着了，她趴在床上拿着平板玩游戏，其实眼睛已经熬得犯了红，但就是不睡觉。

顾秦给她说话，她装没听见。

后来，平板被他没收了。

穆楚小游戏都快通关了，没料到他突然来抢，顿时急了：“哥哥，你还给我，我小人快死了！”

顾秦没给她，捂住她小嘴儿，压低了声音：“小鬼，你吵到惜惜了。”

穆楚这才想起来顾惜在睡觉，赶紧乖乖把嘴巴闭上，偷偷瞄一眼顾惜。

她睡得沉，有轻微的鼾声。

顾秦看着她熬红的眼睛，指着顾惜旁边的位置：“去睡觉。”

穆楚低着头没动，心里还惦记着她的小游戏。

马上就通关了！

但事实上，她并不敢在顾秦跟前太放肆，也没勇气再把平板抢回来，最后小声咕哝一句：“我还不困。”

顾秦最后叹了口气，把人从床上抱起来。

她那时候发育晚，比顾惜矮一些，小小的一只，轻轻松松被他抱走，回了自己房间，丢在床上。

穆楚以为顾秦要打她，吓得往床头的位置躲，缩成一团，嘴上还跟他犟：“我不是不睡觉，那你不能等我把游戏打完吗？我马上就赢了，有奖品的，今天是最后一天！”

顾秦轻嗤了声，一脸不以为然：“什么奖品，这游戏你都玩好几天了。”

穆楚犹豫着，小声坦白：“一个小马吊坠，你不是喜欢马吗，给你做生日礼物的。”

顾秦半天没说话。

顾惜是他亲妹妹，都不会这么用心地想着给他准备什么生日礼物。

他看着穆楚，又问了一遍：“给，我的？”

穆楚点着头，小手抠着床头的纹饰，说话软软的，还带着可爱的小奶音：“你不是，要生日了吗。”

顾秦沉默半晌，搬了个小杌子在床边坐着。

哄着她说：“那也不能不睡觉，你看你眼睛都熬红了，小小年纪视力下降怎么办？”

“再说了。”他看她一眼，语气有点生硬，“我喜欢的马是真马，一个吊坠至于你不睡觉？”

“可是那个吊坠很好看的，你可以挂在书包上啊，你又不能骑着真马去学校。”

“……”说的还，挺有道理？

顾秦别别扭扭把平板重新拿出来，点开：“哪一关了，我看看。”

穆楚高高兴兴凑过来，点给他看：“就剩最后一个关卡，有点难。”

顾秦玩得比她好，没多久就快通关了。

又倏而把平板递给她：“不是你送我的礼物吗，最后几刀你来，boss快死了。”

穆楚刚点两下，游戏结束，弹出领取奖品需要填写的地址。

“哥哥，地址写你家还是我家？”穆楚问。

顾秦：“当然是你家，你得等生日当天再给我，现在寄过来，就不是生日礼物了。”

“哦。”她乖乖输入自己家地址，但年纪小，地址记的不详细，一直提交不上去。

顾秦看一眼，拿过来自己填，嘴上说着：“笨死了。”

不知为什么，嘴角没忍住翘了一下。

当时对那个礼物，他还挺期待的。

搞定之后，顾秦把平板放下，托腮看着她：“奖品领过了，现在可以睡觉了？”

“今天就睡这儿吧。”

顾秦懒得抱她再回顾惜那里。

空调温度低，他拿夏凉被给她盖上。

穆楚躺在那儿，因为游戏通关了，她兴奋的睡不着，眼睛盯着天花板。

顾秦坐在床边的杌子上看她：“还不睡？眼睛闭上。”

穆楚翻了个身，侧躺着望向他：“哥哥你给我讲故事吧，我爸爸晚上都给我讲故事哄我睡觉的。”

顾秦：“那我又不是你爸爸。”

穆楚：“……”

他拒绝，穆楚也没说什么，躺着继续发呆。

顾秦默默掏出手机，网上找了一个童话故事，快速看完，然后放下。

他拍拍床头：“闭上眼睛，哥哥给你讲故事。”

穆楚很高兴，把眼睛闭上。

他讲的很烂，磕磕绊绊的，时不时偷偷看两眼手机，小姑娘却听得津津有味。

故事讲完了，她弯着唇角，心满意足地睡觉，很快入了梦。

顾秦趴在床边盯着她看一会儿，给她盖好被子，去书房里恶补童话故事。

后来一整个暑假。

穆楚和顾惜两个人，午后都缠着顾秦讲故事。

有一天中午，顾惜故事听到一半就睡着了，穆楚却没睡。

她回忆着顾秦这几天讲过的故事，很好奇地小声问：“哥哥，你讲的故事里，最后一句话好像都一样。”

她仔细回忆着最后一句，念出来：“从此，王子和公主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

“对啊。”顾秦摸了下鼻子，小声嘀咕，“书上就是这么写的。”

穆楚睁着眼看他，一双大眼睛干净纯粹，若有所思：“那是不是有一天，哥哥也会找到自己的公主，然后很幸福的生活？”

顾秦想着她的话，最后点了点头：“应该，是这样。”

穆楚皱了下眉头，有点担心：“如果你眼神不好，找来的公主对我和惜惜像恶毒王后对待白雪公主那样，那可怎么办？如果我没有白雪公主那样好运，遇上小矮人，又遇上王子，那我可能就死了。”

顾秦被她的话逗笑了，嗔她：“你知不知道，童话故事都是骗小孩的？现实里，哪来的恶毒王后。”

后来初一那年，穆楚偶然记起顾秦这句话，还禁不住心上一疼。

童话故事，都是骗小孩的。

所以，公主不一定会和心仪的王子走在一起。

王子，可能会喜欢别的公主。

她那时以为，他找回了苏蔷薇。

而苏蔷薇，也如她幼年时所料，很不喜欢她。

……

现在想想，初一那年，不明就里的一些想法，好像还挺幼稚。

思绪拉回，床头暖暖的灯光拢着室内的温馨。

穆楚枕在顾秦腿上，把玩着他的手，浅笑着呢喃：“童话故事，也不一定都是骗人的。”

“顾秦。”她轻轻地唤了声，“我好像，又相信童话了。”

她脑袋从他腿上起来，继而枕在他的臂弯里，搂住他的脖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看向他英俊的眉眼，她说：“我们以后，不要分开好不好？”

“当然不会。”顾秦亲吻她的额头，望过来的目光深情又缱绻，“哥哥舍不得。”

穆楚勾住他，在他唇角亲了一下，贝齿生涩地咬了下他的唇瓣。

宁静深沉的夜里，情`欲被她无意间撩起。

顾秦克制着，哑声催促她：“乖一点，闭上眼睛，给你讲故事。”

“那你现在总不能还拿童话故事糊弄我吧？”

“那你让我想想。”

穆楚突然拧眉闷哼一声，在他怀里略动两下，看起来不太舒服。

顾秦关切地寻问：“肚子又疼了？”

她点头。

“我帮你揉揉。”他手探进被子，轻轻帮她按揉小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的。

其实这样也没缓解多少，但穆楚心里漾起一丝甜蜜，小声说：“你快讲故事吧。”

顾秦边揉边给她讲：“有一只流浪狗，有天在河边散步，遇上一只受了伤的流浪猫……”

——

顾秦早起有去健身房跑步的习惯，谢修文也在。

见顾秦今天没待多久就走，谢修文纳闷儿：“秦哥你今天有事？就算去A大找穆楚，这个点也太早了吧？”

现在才不到七点半。

顾秦拿起矿泉水饮了几口，随口道：“楚楚在我那儿，怕她醒来看不到我。”

谢修文灌进嘴里的水还未咽下，直接喷了出来。

咳嗽好一会儿，他抬头：“你，刚说什么？”

顾秦睇他一眼，去浴室。

谢修文跟上去：“兄弟，你这会不会太快了？你们俩也才在一起……”

他大概算了下，“四个月？”

谢修文：“其实现在这年代，四个月发展到这种程度不快，但穆楚不是才大一吗，你不应该多照顾人家小姑娘一点，克制一点。”

顾秦从衣橱里拿出衣服和洗漱用具，扭头：“谢修文？”

谢修文：“？”

顾秦走过去，垂眸看着他：“我从小疼到大的姑娘，需要你一个外人来教我，应该怎么对待？”

“哦。”

好像也对。

确实是用不着他操心。

顾秦淡淡收回目光，推开浴室隔间的门。

背后传来谢修文的调侃：“那你到底是已经做畜生了，还是畜生都不如？”

顾秦没理他，关上门。

下意识的，他抬手摸了下自己的左脸，想到昨晚上后来被她赏的耳光。

他舌尖抵着上颚，半晌笑了下。

力气不小。

当时打得，还挺疼。

——

穆楚醒来时，睁眼扫过周围的环境，才慢悠悠想起来，昨晚上留在了顾秦这儿。

然后，她随之记起昨晚上，他给她讲故事到一半，发生的一件小插曲……

她小腹痛，顾秦一边帮她揉着肚子，一边讲故事。

后来，他放在她小腹上的手停下来，问她：“还疼不疼了？”

穆楚正听故事听得入迷，摇头：“不疼了，你赶紧接着讲。”

他继续给她讲着，手却没收回来。

慢慢上移。

穆楚身体僵硬了一下。

不知道为什么，她当时没躲避，也没反抗。

而是装作认真听故事的样子：“流浪猫生病了，然后呢？”

“然后啊。”顾秦继续说，“流浪狗要给流浪猫补身体，去外面抓了一只小白兔。”

穆楚薄唇紧紧抿着，拢着被子，缩在他怀里一动不动：“然，然后呢。”

“然后——”他吮了下她的耳垂，用气声说，“这不是，抓到了吗？”

穆楚打了个颤栗，抱住他的手臂在怀里，红了耳根：“故事，还没讲完呢。”

“没讲完啊？”他挑眉，继续说，“那只小白兔长得太可爱了，软绵绵的，流浪狗和流浪猫舍不得吃，决定把小白兔养起来。但是一只小白兔太孤单了，流浪狗觉得，应该再抓一只回来，两只小兔子好作伴……”

“我不听了！”她咬唇控制住差点溢出声的喘息，小声道，“你手，拿出来。”

顾秦没听她的：“不是你要我继续讲的吗，怎么又不听了？故事还没完，后面还有很长呢。”

“我就是不听了，我困了，要睡觉！”

顾秦亲她的脸颊，动作没停，语带揶揄：“我也没冤枉你，确实是小的嘛。”

她脸埋在他怀里，嗫喏着反驳：“还会，长大的。”

“这样啊。”他想了想，凑近她，“那我以后拔苗助长一下，多呵护关照，是不是会长得更快？”

他嘴上这么说的时候，已经付诸行动。

穆楚没忍住，微喘一声，脸红得滴血。

抬眼时，眸中染上凄迷：“顾秦，你还，做不做人了？”

顾秦认真思考着：“其实，我也在想这个问题。”

“如果我不做人的话——”

他垂下眼眸，目色里浮现炽热的星芒，嗓音格外喑哑，“能吃一口吗？”

他得寸进尺，毫无下限。

穆楚气得想把他嘴堵上。

干嘛要用“吃一口”这三个字？

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简直，有辱斯文！

都不能稍微的委婉一些。

比如，亲一下什么的？

穆楚瞪他：“你敢的话，我以后再也不来你这儿了！”

“生气了？”顾秦依依不舍地收回手，叹息，“那今晚就算了，咱们慢慢来，循序渐进。”

“……”

谁跟你循序渐进！

他把她放回床上，盖好被子，恢复先前的温和：“睡觉吧。”

穆楚睁着眼睛看他：“你还不走？”

“你睡着了我再走。”

“你在这儿不方便，我得去一下卫生间。”

顾秦扬眉，倾身过来双手撑在她两边的床板，半俯在她身上，意味深长地打量她。

随后，缓慢吐出两个字：“湿`了？”

“……？”

下一秒。

清脆响亮的巴掌，落在他脸上。

静悄悄的。

穆楚抽了口凉气，手还高举在半空，整个人愣住。

她不是故意，打这么重的。

他肤色偏白，这一巴掌下去，灯光下依稀能看到指印。

穆楚指尖隐隐发麻。

她缩回去，放在唇边叼住手指，巴巴看着他。

室内光线偏暗，他眸光锁着她，明灭不定，还挺吓人的。

穆楚咽了下口水，试着开口为自己辩解：“不能赖我，你分明是……自找的。”

话音刚落，顾秦低笑出声，声音懒洋洋的，好像也没生气：“性子还挺烈，都会家`暴了。”

“……”

“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那不逗你了。”顾秦在她脸上捏了下，“你自己早点睡觉，哥哥去加班？”

穆楚点头，恨不得说：你赶快走！

顾秦起身离开。

穆楚揉了揉脑仁儿，起来拿着卫生棉去厕所。

洗了手出来，躺回床上。

她脸颊，还是滚烫。

顾秦平时还是很绅士的，接吻的时候也克制，不会动手动脚，顶多抚几下她的背，或者捏她的腰。

今晚上还是第一次，这样对她不规矩。

这会儿独自躺在床上。

他碰过的地方，好像还有异样的感觉在蔓延。

意外的不让人讨厌。

还有点，羞耻的迷恋。

她脸埋在柔软的被子里，刚刚的画面挥之不去。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色……

因为他那句“能吃一口吗”，穆楚睡着时，做了类似的梦。

醒时还是半夜，她觉得口渴。

起来去客厅找水的时候，看到书房的灯还亮着。

房门虚掩，她悄悄走过去，顺着门缝往里看。

顾秦在办公桌前，很认真地加班。

五官凌厉，眉目清隽，时不时在键盘上敲击着，周身散发出矜贵自持的魅力。

禁欲，性感。

荷尔蒙爆棚。

穆楚想想他在她跟前不正经的样子，再对比一下他此刻的状态，心里嘀咕。

把她撩的心猿意马，然后他自己很快专心投入工作。

所谓的渣男，是不是就是他这样的？

……

昨晚的记忆一点点拉回来，穆楚揉着脑壳坐在床上，突然有点后悔。

抚上心口，她发自灵魂地拷问自己：

她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从一开始就阻止他的？

她的矜持，关键时刻都跑到哪里去了？？？

而且，晚上居然还做了那样的梦！

她怎么好像。

比他还着急的样子？！

两人突然更亲密了一点。

一时间，她居然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不知道他会不会笑她。

她懊恼地重新缩回被子里躺下，不想出这个卧室了。

实在感觉没脸见人！

这时，手机响了下。

顾秦发来的微信：【醒了的话，洗漱一下出来吃饭。】

穆楚：“？”

他怎么知道她醒了的？

她好像也没搞出太大的动静吧？

再把他的微信看一遍。

穆楚琢磨着，觉得他应该是不知道，只是提前跟她说一声的意思。

这么想着，她索性假装没看见。

拿手机随便刷着小视频，不打算出去了。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微信消息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