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左忆和右常在, 萧辰自然不好问醉酒的事,好在那两人在处理完事务后很快就离开,容渊今天处理事务倒是慢慢悠悠, 完全不急。
见旁人不在了,萧辰才道:“不慎醉酒,给你添麻烦了。”
容渊:“殿下客气。”
萧辰表情正经沉吟一声:“嗯……我喝醉后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
容渊跟萧辰“说话”时不会盯着手里的书卷:“自然没有, 你酒品很好。”
能从容渊这里得到个酒品好的答案,也就是说自己没把什么话说漏嘴,更没有轻薄他了?毕竟酒后若是撒酒疯, 可得不到酒品好的评价, 萧辰心放了一半,他手指在桌上轻轻动了动, 没有敲出声音:“醉了我脑子里只有些零碎的画面, 记不大清, 那之后我们还路过了彼岸花丛?”
大片艳红的花朵, 还有水声。
容渊点点头:“我们去黄泉边赏花,之后你便睡着了。”
……慢着,这么说自己倚靠了什么不是错觉,黄泉边上除了花又没别的建筑,自己能倚着什么?
那不就剩个人?
萧辰手指僵了僵,视线缓缓从容渊身上移开了他完全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的了。看花的时候就睡着了,还能是他自己走回去的不成?
合着他可能是丢人了, 但原因不是他去轻薄别人。
容渊面带微笑看着萧辰,安安静静端坐着, 萧辰心想幸好隔着面具自己不用直视他眼睛,他干咳一声,彻底结束了醉酒的话题, 只要谈正事,他就能从容以对。
“现任妖王狐曲,你了解他么?”
容渊脑子里冒出狐曲那张写满风流的脸,只道:“略知一二。”
“他很聪明,外人常被他风流轻浮的表象骗去,他是有真本事的,说实话,中毒和花无痕的事上,我不怀疑他。”狐曲没必要杀他,利用他一下还是可以的,萧辰道,“我去妖界,主要是想看看你口中说的,花无痕种毒相思的地方。幽冥之主、天界皇子还有妖王齐聚一堂,你不暴露身份也好,幽冥司轮回,想打你们主意的人也不少。”
与生死相关的都是大事,每年都会出现想来地府里抢魂的人,妄图复活死者,理由各不相同,当中的确有听来感人肺腑的故事,容渊在位期间还没一个成功过,许多事被嘴巴一传,他就成了故事中残忍阻止别人相聚的恶人,容渊冷酷无情心狠手辣的名声也是这么来的。
也不想想,世间生灵无数,若谁都能死而复生,岂不是乱套。若是连幽冥都妥协,哪怕只为一人,那别的人怎么想,就会质问其他人为何不可以,当年殉封而亡的神女和太白星君连魂都没剩下,又怎么说?
还有自己的母亲,容渊连为她收殓尸骨都做不到。
幽冥是除星界外,五界中最特殊的地方,有些人看不起,有些人又敬又怕。妖王狐曲急着挽回妖界威望,天界的皇子们也要给天界树起形象,萧辰这是在提醒自己,尽量别让幽冥掺和,或者被利用了去。
无论出于什么,他是在为我着想,容渊胸腔泛起了暖意,不过奇怪的是,这下之后的震荡让他袖子底下的手一紧,胸腔的疼痛忽而剧烈翻涌,差点让他没忍住。
但容渊神情却丝毫没变,即便人家根本看不见他面具底下的动静,他也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只点点头:“我会注意。我也只是想找找线索,看看潜伏在幽冥的人是谁,支持执落那样疯癫的人,若任由他在暗处搅动,于幽冥也是大患。”
他又浮出字迹:“我这便去准备化身,在妖界没有如人间那般的修为压制,定不会在殿下面前再度出丑。”
萧辰看到这句,沉默了一下,嘴角拉直了,没了笑意,他朝容渊认真道:“木清没有出丑,他很好,你不必妄自菲薄,容渊。”
容渊笑了笑:“有殿下这句话足矣。”
容渊遂去准备,他回到幽莲宫,挑了间闭关用的屋子来用,屋子自带防御的阵法,开启也很方便,昨日他顺手摘了彼岸花取了黄泉水,就放在屋子里。
容渊进屋后,等防御的阵法一开,将屋子隔绝起来,他便再装不下去,弯下腰,一口血便喷在了花瓣上。
心绪每逢大动,心脏的疼痛便愈发难耐,看来是近来心绪大动次数太多,沉疴累在一块儿,在此刻爆发开,让他一时间承受不住,以至于呕出血来。
血液溅在花瓣上,说不出谁的颜色更红艳,容渊擦了擦嘴角,居然还有闲工夫想:也好,省了取血的步骤。
化身明明只需要两滴血,他这两口喷的血,都够造多少个化身了。
容渊费力地靠在墙边坐下,等最难挨的疼痛过去,他下意识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胸口,但那里除了疼痛以外别的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他能感受心痛心跳,但胸腔却没有心脏跃动的声音——他的心脏不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