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渊还以为未语想接着之前安慰自己,被小家伙撞破好事的尴尬没了,他摸了摸未语脑袋:“谢谢,我不用这个,你自己收着。”
可未语却点了点珠子,又点了点容渊的手:“你的血。”接着他跑到萧辰身前,在萧辰不解的目光里爬上萧辰的膝盖,又道:“你的,剑上的,血!”最后大声道,“珠子!”
未语化形不久,还在学语阶段,即便大部分话都听得懂,但还不太习惯说,想说的话一长,就显得不连贯,但小家伙意外的十分会切重点,他这莫名其妙的发言,萧辰和容渊竟是听懂了。
二人对视,萧辰看到容渊瞳孔骤缩,下意识捏紧了珠子,他也很惊讶,抱住未语,朝他确认:“你是说,这颗珠子是你喝了容渊的血,再喝了我剑上沾着的血后生成的?”
未语肯定地点头:“嗯嗯!”
容渊霍然起身,他身上的气势把未语吓了一跳,萧辰拍了拍他的背,起身将他放到椅子上,走到容渊身前,将他攥紧的手指头轻轻揉开了一些,露出那颗小小的珠子来。
萧辰的剑贯穿了左忆的腰腹,沾着的血自然也是左忆的。
容渊神情有片刻的空白:“左忆说过,他的只有个姐姐,从小相依为命,他姐姐是前左使,名叫……”容渊艰难地念出了那个对他来说几乎陌生的名字,“无念。”
萧辰将那颗珠子从容渊手心拿了出来,容渊视线跟着珠子缓缓移动,萧辰问:“幽冥有她的画像吗?”
容渊浑身一震,这才回神,他恍惚道:“对,一定有,师父他们找过她多年,一定有……”
容渊面上怔怔的,没能有太多表情,但萧辰知道,他此刻几乎是张皇无措的。这两日因为萧辰的伤,宫殿中留了侍从,不用容渊开口,萧辰朝外吩咐,让人去找前左使的画像。
过了一会儿,有人找到了画像,来的人竟是右常,他看上去神情很憔悴,手里抱着几幅画卷,嗓音也没往日那么有精神:“尊主要找无念的画像,副使府留有不少,只是……斗胆一问,尊主这时候寻无念的画像,跟、跟左忆有关吗?”
容渊看着那堆画卷,几番伸手,却放不下去,萧辰叹了口气,对右常轻声说了什么,右常听罢不可置信睁大眼:“怎会!那尊主难道!?”
容渊深吸口气,最终拿起一幅画,“刷拉”一下,猛地将其展开来。
他虽天生能记事,但太小的时候也只能记得模模糊糊,况且婴孩时候,每日也没多少时间睁开眼,他比一般的孩童还要嗜睡。他曾连自己也是恨的,恨自己为什么不能更有用一点,为什么不能记住母亲的面容,为什么那时候无能为力,全然不管自己当时还只是个路也不能走的孩子。
他常常从窒息的噩梦中惊醒,憎恨着全部。
画上的女子是个美人,她长相不算出众,但是耐看,眉眼间带着的俏皮意味更给她添了几分灵动,煞是可爱,容渊透过画像,想让记忆里那些模糊的东西活过来,可是……太远了,实在是太久远了,本就模糊的画面,如何能真正变得清晰?
他轻轻放下手中的画,又打开了另一幅,就这样一幅一幅看过去,全都打开了。
他拿着最后一幅画,看了半晌,萧辰和右常都没出声,静静等着,未语虽不明所以,但妖兽堆气氛本就敏锐,他乖乖的,也没有发出声音,用人形团在椅子上,就跟妖兽形态时一样。
萧辰走到容渊身旁,容渊终于开口:“殿下,原来我与他们长得都不像。”
他长得既不像天帝,也不像无念,他那惊世的容貌太过独一无二,不似尘世人,他孑然一身,游离在所有人之外。
要是他能长得与无念像一点,师父他们是不是就能认出来?如今之事,会不会有许多不同?
他一直都是这样,总在不合时宜的地方特别,可这些特别,他从来都不想要。
怪人,他是个怪人,他在黑暗里披着沉重的皮囊,走了许久许久……而后有人伸手,拉住了他。
萧辰的手搭在了容渊肩上:“嗯……乍一看是不像,可仔细看看,你们眼睛挺像的。”
容渊神思恍惚不定,直到听到萧辰的声音,他手指颤了颤,视线不由自主落到了画上人的双眸上:“……是吗?”
“是啊,”萧辰将手也放到画轴上,跟容渊一起提起画卷,“你看,你们眼神中都有光。”
画上的女子正灿烂地笑着,穿过了数百年时光,容渊与自己的母亲对上了视线。
容渊眼眶红了红:“殿下说的对。”
即便容貌不相似,他拥有的也是母亲给的,是母亲护住了他的性命,幽冥人死后魂归天地,因果循环,兜兜转转,他们又在幽冥相见了。
右常眼睛也红了,爬满了血丝,他单膝跪地,膝盖砸在地板上:“尊主,属下必定竭尽全力,将叛逃的左忆抓回来,绝不让尊主失望!”
你个混蛋王八羔子,还不滚回来谢罪,就算尊主不是无念的孩子,你做的那些事也是错的,没人会开心!更别说如今跟尊主间还多了这层关系,这刀子不是扎得更深了么!
右常红着眼睛想,等逮住他,受罚之前,自己也得先动给他一顿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