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周太医的诊断一样,孙御医在诊脉之后,又仔细看了皇后的左脸,然后摇头道:“皇后是中了三朝红颜之毒,已经服用过两次……”
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康熙问道:“此毒,孙御医可能解?”
孙御医低下头:“恕奴才无能为力。”
康熙重重的闭上了眼,良久才摆了摆手,室内的人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连角落里被人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奴才也被人悄悄的抬了出去。
一步一步,康熙沉重而又缓慢的走到皇后跟前,抬起她的头,在她左脸眼角处发现了两颗小小的红痣。大拇指在那红痣上揉搓,没有任何消散的迹象。
喉咙仿佛被什么东西塞住,康熙几次张嘴,都没能说出一个字来。
感觉到康熙的情绪,钮祜禄桓薇忽然笑了,眼泪去流得更急了:“臣妾今日才发现,原来皇上心里也是有臣妾的……”
将脸放到康熙的手心里,钮祜禄桓薇笑得温柔,喃喃的说:“臣妾还记得,康熙四年,阿玛把我叫过去,对我说,太皇太后要为皇上选后了,让我也进宫参选。臣妾那时候多小啊,是十二岁?还是十三岁?臣妾至今还能记得,那天晚上,心里又是激动又是忐忑,一晚上都没睡着,第二天起来,两个眼圈儿都变黑了,吓得额娘赶紧让厨房煮了鸡蛋来滚。”
“进宫之后,因为没睡好,在太皇太后召见的时候,臣妾左脚绊右脚,差点摔倒,然后就看到了皇上。”钮祜禄桓薇莞尔一笑:“那时候皇上也还是个孩子呢,坐在太皇太后身边,努力的挺着小胸脯,装着小大人一样,臣妾当时就想,皇上好可爱啊,要是能做皇上的妻子,应该也是挺好的吧?”
“然而,圣旨到家的时候,却是封我做了妃……”
钮祜禄桓薇微微蜷缩了一下,当初的心痛至今还记忆犹新,她哽咽道:“我以为,是我那时的失礼让我失去了名正言顺站在皇上身边的机会,一直自责,一直自责。直到很久很久以后,我才知道,哪怕我那天没有出错,哪怕出错的是赫舍里氏,当上皇后的也只会是她,只会是她赫舍里俪雅,而不会是我钮祜禄桓薇!”
“呵,只因为她是赫舍里,而我是钮祜禄……”
“这个让我骄傲的姓氏,却让我失去了女人一生中最为珍贵的两样东西,一个就是,丈夫的爱,一个就是,血脉相连的子嗣……”
“皇上!皇上!为什么你一早就宣判了我的罪行,给我盖上不可以生养的印章?为什么赫舍里就可以一生再生,而我却只能明知无望还抱着一点点可怜的幻想天天吃补药?”
“就因为她是赫舍里我是钮祜禄?”
“皇上!我的心好痛啊!好痛啊!”
哭喊着,用力的捶着胸口,钮祜禄桓薇哭得涕泪横流,却再也不想去顾忌什么形象。她这短短的一生所顾忌的东西太多太多,自她懂事后,就不曾为自己活过一天!如今,死亡即将降临,她再也无须顾忌了。
康熙的脸上无声的流下两行泪水,对于这个女人,他从未付出过一天的真心。纳她为妃,是为了安抚鳌拜和遏必隆,纳她为妃,也是为了对付鳌拜和遏必隆。当他们两个都死去之后,对她的临幸,又变成了安抚钮祜禄家族的需要,和平衡前朝局势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