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不用多住段时间,齐舒志很快就原形毕露了。
陆家老太爷当年是做过丞相的,年轻的时候也是过五关斩六将最后在金榜题名御街夸官过的。这么多年过去了,学问没有一点退步,若是年轻十岁再征战一次科考也是丝毫不惧。
他平时在家里就喜欢考自家晚辈的学问,到了京城习惯也一点不改,与亲外孙说了几句便要考他的学问。
齐舒志顿时一个头两个大,这老爷不考他最擅长的诗词史书,偏偏考他最不喜欢的经义策论,这齐舒志哪里会?硬着头皮对答,答了个驴唇不对马嘴。
这下陆老太爷算是知道了,一张老脸上写满了一言难尽,总算知道外孙这纨绔的名头是怎么来的了。他长叹一声只觉得自己瞬间老了好几岁,道:“听说你也在鹿鸣书院读书,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呢?”
齐舒志低下了羞愧的头颅,还不忘为自己辩解道:“我是勋贵子弟,不能参加科举,学经义策论有什么用呢?”
坐在旁边一直默不作声的齐远此时迅速将桌子上自己的茶杯端起来捧在手里,下一秒愤怒的陆老太爷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发出一声巨响,那张脆弱又可怜的桌子颤颤巍巍摇摇欲坠。桌子上剩下的那副茶具,直接被拍的四分五裂茶水乱飞。
齐舒志看的瞳孔一阵收缩,高手哇……
“混账!”老太爷歇斯底里的吼了一句,“简直是混账言论,这是你自己想出来的话?”
只要不是个傻子,这个时候就不会把锅往自己身上揽,齐舒志立刻一脸无辜道:“啊?不对吗?这是京兆尹家的公子唐礼之告诉我的。”
捧着茶盏的齐远此时眉毛抖了一下,平时看这小子和那姓唐的小子好的跟一个人似的,关键时候卖的是一点不含糊,把人家家底儿都交代的清清楚楚。
“唐瑞的儿子?”陆老太爷气的胡子直抖,“当年他刚中进士我让他进翰林院历练,这姓唐的不识抬举非要外放去当地方官,没想到啊他儿子比他还不争气,自己不争气就算了,还敢祸害比人家孩子……”
齐舒志抹了一把溅到脸上的茶水,低眉顺眼道:“外公您别生气,为了这种人生气不值得。”
“哼,是不值得。”陆老太爷长出口气,转头问齐远:“今儿个那姓唐的来了吗?”
“来了。”齐远仿佛早就准备好了般道:“刚刚从外面进来我还看见他了,老太爷想见他?我让人去叫他。”
“不必。”陆老太爷一摆手,齐舒志刚松口气,就听他道:“老夫亲自去见他。”
齐舒志:“……”
“那也行。”齐远迅速从座椅上站起来,对太爷身旁那个青年道:“子兴呐,快扶你爷爷起来。”
齐舒志望着眼前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爹,从来没有像此刻这般惶恐过。
长辈要做什么,他这个小辈是没法阻止的,只能蔫头耷脑的跟着出去了。出去的时候他还在想,希望老天爷显灵,让唐礼之父子临时有事赶紧离开吧。然而老天爷似乎也传染了他爹唯恐天下不乱的恶趣味,刚一出院子就看见京兆尹唐瑞带着他儿子宛如一只花蝴蝶般在人群里翩翩起舞到处跟人说话。
齐舒志的心立刻就提了起来,正在此时宛如心灵感应一般,唐瑞一转头就看向了这边,隔着茫茫人海与陆老太爷遥遥对望,仿佛有种说不起道不明的情绪在两人之间酝酿。
唐瑞当场眼眶一红,拽着儿子就往这边跑,一边跑一边喊:“恩师!恩师啊!总算又见到您了,我……”
陆老太爷冷眼看着他小跑过来,在他走近的那一刻突然开口道:“逆徒!”
唐瑞激动不已的眼泪戛然而止,“???”
“这是你儿子?”陆老太爷指着唐礼之。
“是啊,正是犬子。”唐瑞连忙道:“礼之啊,快来拜见师爷。”
唐礼之是个玲珑的人,闻言立刻噗通一声跪下,张大嘴巴就要叫人。陆老爷子侧让一下,举手挡着道:“可不敢受这个礼。”
唐瑞:“啊?这是怎么了嘛……”
“我问你。”陆老太爷看着唐礼之,“说勋贵之子不能参加科举,所以试问策论经义此类便学着没用,这话是不是你对舒志说的?”
跪在地上的唐礼之一脸空白的转头看向齐舒志,齐舒志不敢看他受伤的眼神,于是从善如流的闭上了双眼。唐礼之脸上抽搐了一下,轻轻一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