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就弯腰伸手去摸大将军狗头,大将军肚子里吃了脏东西,突然一阵翻江倒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在皇帝脚背上拉了一泡屎。皇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瞪圆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狗,仿佛还不肯相信自己遭遇了什么。
威武大将军发泄完之后舒服多了,惬意的眯着狗眼,抬起后腿在地上扒拉扒拉。
“啊啊啊啊!!!!”
刚刚从狗洞里爬出来,周蓁蓁还来不及爬起来,就听见前方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声音听起来有点像父皇。接着她就听见父皇气急败坏的声音,“来人呐,给朕把这只蠢狗关起来,一天不给吃饭!”
想了想,周蓁蓁又原路退了回去。
当天夜里齐远就开始高烧,杨氏衣不解带的整整伺候了三天,终于退烧了。齐舒志早上去请安的时候,就看见杨氏瘦了一圈的憔悴面容。他心里过意不去,作为世子日夜侍奉在侧的人本该是他才对,却让母亲劳累成这样。
太医过来诊脉,说是最危险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之后只要好好休养就没事了。杨氏松了口气,齐舒志笑道:“母亲你总算放心了吧?你已经三天没休息了,快回去睡会儿吧,这儿有我呢。”
杨氏一想,不能老爷刚好自己也倒下了。便点了点头,叮嘱了齐舒志几句就走了。
齐忠送了药过来,齐舒志将滚热的汤药捧在手里,撅着嘴开始吹,不然太烫了没法喂,正吹着呢齐远醒了。这三天齐远一次都没醒过,这刚醒就从一片烟雾缭绕中看见了儿子的脸。
一时间欣慰感动骄傲心疼等种种情绪涌上心头,齐忠的眼泪花子都要出来了,他开口声音沙哑的道:“老二……”
“爹?”齐舒志欣喜的道:“爹你醒了?”
“嗯。”齐远问:“我昏睡多久了?”
“已经三天三夜了。”齐舒志眼眶发红的道:“可把大家都担心坏了。”
“这么大的人了,还哭鼻子。”齐远难得没有训斥他不够男子气概,他看着齐舒志仿佛看一件经过自己精雕细琢出来的美玉一般,“小二呀,这三天你都守在这里?”
“没有,是母亲守着呢。”齐舒志捧着药碗道:“我刚刚才来,爹吃药了。”
“……”刚刚的种种情绪瞬间如潮水般退去,齐远再看齐舒志哪儿还有美玉的样子?他甚至想翻个白眼。
公爷伤势好转,在府里可是一件大喜事,管家齐忠提议放串鞭炮庆祝一下。被齐舒志拦下了,不如过段时间祝福的时候一起庆祝。他找了个时间开始写信,远在边关的齐云旗这些日子没收到消息,一定担忧不已。
齐舒志想了想去找了江氏,他想把江氏怀孕的消息告诉齐云旗,好让他在边关安心一些,但还要征求江氏的意见。院子里江氏与姨娘柳氏正围坐在一起做针线,齐舒志走过去道:“姨娘,大嫂。”
柳姨娘将齐舒志带到了三岁,对这个孩子很有感情。见他来了连忙迎上来道:“大冷天的,世子不在屋子里烤火,总出来跑做什么?快过来烤烤火。”
齐舒志将银狐毛领披风脱下,笑道:“我要给大哥写信,就过来问问,大嫂和姨娘要不要也写封信送去。”
柳姨娘欣喜不已,却又矜持小心的道:“那就麻烦世子了。”
齐舒志也不走了,就在这儿写。柳姨娘正在做一件玄色绣金线的袍子,瞧着是男子款式。齐舒志看见了,就随口道:“这是给大哥做的吗?大哥甚少穿这样深沉的颜色。”
“这是给世子你做的呢。”江氏笑吟吟的道:“姨娘说世子如今不一样了,要穿的稳重一些才好,便裁了玄色的布料配了金线,既稳重又尊贵。”
看着那已经快做好的衣服,齐舒志心里暖洋洋的。他平时也算是能说会道的,此时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捏着笔半天没动一个字,终于憋出了一句:“姨娘辛苦了。”
柳姨娘笑咧了嘴,低着头手上动作飞快。江氏道:“边关苦寒,云旗又总是在马背上。我给他做了两套护膝,世子一起给他送去吧。”
“好。”齐舒志点头道:“我问问他过年能不能赶回来,总不能我大侄子出生爹却不在身边吧。”
江氏羞涩的笑了起来,柳姨娘抬眼看了一眼齐舒志。见他低头写字眉眼含笑,竟是一点不在意的样子。她又想起这个孩子出生的时候,生母难产而亡,爹又不在身边。她那时将这小小的孩子抱在怀里,说不出的疼爱怜惜。一转眼都这么大了,长成这样俊美,还成了尊贵的世子爷,真是跟做梦一样。
腊月二十三祭灶,也就是小年。小年过完之后就开始准备祝福了,这是一年中最隆重的大典。
往年祝福都是由一家之主也就是英国公齐远来主持的,但今年齐远还下不来床,这个重任便落到了齐舒志这个世子的肩上。
祝福就是请菩萨请祖宗吃饭,一般家境允许都会尽量将福礼弄的丰盛一点。这就跟贿赂上官是一样一样的,给菩萨吃好的,菩萨吃人家嘴短,来年赐福就要更多一点。
普通百姓家基本都是肉鱼鹅,阔绰一点人家除了这三样外还要加上牛羊鸡鸭四样。但英国公府已经不能算是阔绰人家了,光祝福这一天所用的祭品就多达一百多样。齐舒志准备的时候,光是看管家列出来的单子就感觉眼前发花。
但这事儿却没人能帮得了他,因为祝福是件吉祥的事。妾室怀孕的身上来事儿的女人都不能沾手,这样一来家里的三个女人统统都要回避。齐玉锵还太小,根本帮不上忙。齐舒志只能硬着头皮上,好容易还是在这天把事情都处理好了。
他和齐玉锵已经三天没有见齐远了,不是他们不孝顺,而是不能让他们沾了齐远身上的血气以免冲撞了菩萨祖宗。
这天一早兄弟俩就起来沐浴更衣焚香,之后换上了新衣服,先是祭拜菩萨。那一百多道菜上了半天,好容易摆齐全了,兄弟俩各种菩萨拜了一圈腰都要断。还没缓过劲来,管家齐远带着家丁们动作迅速的将这些祭品都撤了。
一转头把这些祭品都摆在了祖宗牌位前头,好嘛菩萨吃完祖宗吃。齐舒志一面老老实实的叩拜,一面心想若我是菩萨不生气就不错了,又怎么会保佑这边还没吃两口,那边菜都端到别人桌子上去了。
他心里默默吐槽,面上特别虔诚,求祖宗保佑府上来年更加兴旺,保佑家里的人都平平安安没病没灾的。
齐远躺在床上,听见外头的鞭炮声,担忧道:“也不知道这俩小子弄的怎么样,可别做错了事惹的祖宗不高兴。”
“他们做的好着呢。”杨氏一边给他喂稀粥一边道:“齐忠让人来报了,说是一点没出错。你也别操心了,孩子都长大了,这些事早晚是要交给他们的。”
齐远听着眼神有些落寞,孩子大了他岂不是就要老了?他笑了笑,道:“老二这孩子从小淘气,想不到办起正事来也不含糊。”
杨氏又给他喂了一口,道:“你这个做爹的竟连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了解,我看着舒志长大。他虽然调皮又桀骜不驯,但心里比谁都明白清楚。这么多年他不学好就是在跟你置气,如今长大了懂事了,自然就好了。”
齐远忽然就想起十年前他在外征战三年回来,当时老二连名字都没有。他躲在柳氏的身后,怯生生的看着自己,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里生疏羞涩却又透着亲近。他当时瞧了一眼,鼻子就发酸,这就是他的儿子,他的第一个嫡子。
再后来孩子越长越大,越大越叛逆。有时候他就想,陆氏那样娴雅文秀的一个人,为什么会生出这么个儿子。现在看来儿子还是好的,他就知道齐家没有真正混账的儿郎。
齐舒志与齐玉锵从祠堂出来,看着齐忠在放鞭炮,新的一年就快要来了。兄弟俩相视一笑,“走,去看爹去。”
这天齐舒志穿的便是柳氏亲手缝制的玄色金纹的衣袍,他将平时半束的头发全都束了起来,用金冠固定,衬托着一张尚且柔和的少年人的脸剑眉星眸清新俊逸。
齐远看着这两个儿子不免感慨,论聪明智慧老大和小三要更胜一筹,但要论相貌两个加在一块都比不过一个老二。齐舒志看着精神头不错的齐远,道:“今天是大日子,晚上不如把菜送进这屋吃吧,今天不能让爹一个人用饭。”
齐远歪在床上道:“那些个鱼肉荤腥的我又不能吃,送过来干嘛”
“不妨事。”齐舒志道:“我们吃,爹你看着就行。”
齐远被气的背部隐隐作痛,翻着白眼道:“等过了年就把你送你大哥那儿去,让你在军营里好好吃点苦头,看你以后说话还不会不会这么气人。”
一旁的齐玉锵两眼放光道:“爹,二哥去,我能不能也去?”
杨氏瞪了他一眼,“你凑什么热闹?”
八岁的齐玉锵一脸委屈道:“我也不小了,该去军中锻炼了。圣贤书读再多也不能科举,还不如早点熟悉军中事务。”
齐舒志笑笑不说话,虽然他读那些沙场征战的诗词时也会热血沸腾,但他从来没有想过去边关作战。他觉得自己就做个纨绔挺好的,吃吃喝喝玩玩舒舒服的过完这辈子才对得起老天爷让他重生这一回。
晚上一家人在一起吃了顿饭,看着江氏明显鼓起来的肚子,齐远想到了自己当初,便道:“明天我就上一道折子,让陛下放老大回来,过年一家人不在一起可不行。”
江氏欣喜无比,欢欢喜喜的去了。
第二天清早齐舒志记着今天要带着老爹的奏折进宫,早早的便起来了。这些日子家里的事太多,他已经挺长时间没和朋友们见面了。从宫里出来就顺便去一趟唐府,自打梁东秋闱中了解元之后,他们四个就都不再去书院了。
唐礼之和方峥家都开给他们张罗婚事,上次见面方峥还在诉苦,说父母天天一吃饭就开始唠叨,导致他吃饭不消化便秘了好多天。
换上了世子朝服,吉祥送了早饭过来,他刚坐下还没吃两口,齐忠急匆匆跑来,道:“世子,宫里来了旨意,宣您入宫。”
“这么急吗?”难得早上有点胃口,齐舒志叹息一声放下筷子,“这就走。”
这些日子他经常入宫,宫里头都已经很熟悉了,但今天他刚踏进宫门就觉得有点不对。领路的太监全程低着头板着脸,步履匆匆的往前走,也不怕他跟不上。
原以为皇帝传唤是要问父亲的伤势,一进御书房却发现里面还有几位大臣。皇上可从没这样见过自己,齐舒志收起了散漫,跪在地上恭恭敬敬的行了礼。
御书房里一片寂静,齐舒志跪在地上低着头,他能感觉到有好几道目光正盯着自己。皇帝没有让他起来,而是问他,“英国公世子,你可知朕今日传唤你所为何事?”
齐舒志原来以为自己知道,但此刻却糊涂了,他恭恭敬敬的道:“臣不知。”
兵部尚书此时走过来,递给齐舒志一本奏折道:“世子,你自己看吧。”
……
齐舒志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去的,只记得进门的时候被门槛绊了一下,若不是有人扶着他就直接甩个大马趴了。浑浑噩噩回了自己的屋,江氏房里的丫鬟过来送上一条抹额,说是江氏给大哥做的,顺便给他也做了一条。
齐舒志将抹额拿在手里,想到那还未出世的侄儿,心如刀绞。吉祥过来道:“世子,老爷让你过去呢。”
齐远听说了齐舒志在门口差点摔了的事,有点担心道:“也不是第一次进宫,怎么这个样子回来了?”
杨氏就猜测,“会不会是云旗过年不能回来了?”
“叫他过来问问。”
齐舒志走到门口,心知这事是瞒不住也不能瞒的。他对吉祥道:“你去请王太医给大嫂诊脉,诊完脉也不要走,就在那儿待着,若有什么情况立刻来报我。还有,让副院判立刻来这儿。”
吉祥没什么优点,就是听话,闻言立刻转身去办。齐舒志抬眼看着房门,伸手推开,他一身玄色衣袍裹挟着风雪走了进去。杨氏过来关门,齐远道:“奏折送上去了吗?陛下怎么说?可是不让你大哥回来?”
齐舒志站在门口,面色苍白,道:“爹,等一下孩儿再告诉您。”
齐远狐疑的一抬头,等什么?
不一会副院判来了,杨氏道:“今天不是诊过脉了吗?”
齐远没问,他只是看着齐舒志,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齐舒志道:“今日御书房内,六部尚书皆在。陛下给我看了一道折子,上面写着,北边前线大败,大哥……叛逃敌国了。”
“砰!”
齐远一拳砸在床框上,发出一声巨响。
副院判肝胆俱裂,“公爷,公爷怎么能这样?伤口会裂开的呀。”
“放屁!”齐远怒吼道:“齐家男儿只有战死绝不可能叛逃。”
齐舒志浑身发抖,一字一顿道:“这个消息今天清早送来的,是边关一位校尉跑了三天三夜拼死送来的消息。人一进京便吐血身亡,那份战报上有半面都被血浸透了。”
“这是陷害。”齐远忽然平静了下来,他道:“在齐云旗回来之前,我一个字都不会信。我的朝服呢?拿过来,我要面圣。”
齐远说着掀开被子下了床站了起来,他步履稳健的走到齐舒志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莫要惊慌,你是英国公世子,你若慌了叫府里其他人怎么想?放心吧,我齐家自开国以来风风雨雨历经无数,眼下不过是小场面。你跟着为父一起,为父教你怎么上阵杀敌。”
“公爷!”身后的副院判抖着嗓子惊呼一声。
“怎么?”齐远转过头去,只见副院判和杨氏皆面色苍白的看着他的后背。
齐远伸手往后一摸,触手湿润一片。他浑身猛地一抖,轰然倒下。齐舒志急忙伸手托着他,却没托住,副院判和杨氏扑了过来急忙将齐远送到床上。
齐舒志这才看见,父亲后背那白色里衣已经全部被鲜血染红。殷红殷红的鲜血,刺的他脑袋嗡嗡作响。副院判扯开齐远身上的衣物绷带,歇斯底里的大喊:“止血药!快去拿我的止血药!”
急匆匆的脚步声传来,吉祥在门外大喊:“世子不好啦!少夫人动了胎气啦!”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么么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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