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得的周末接连两天都早起?这种事, 对步衡来说根本?不?可能发生,所以即使前一天约好了要去医院,也坚持睡到了日晒三竿。
也许是家里等着吃饭的嘴多了, 步寒最近突然就对做饭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一大?早就带着棠梨和狕出门, 说是要去全市最大?的菜市场,只剩下周吝自?己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睡饱的步衡起?床。
家里静悄悄的, 临近晌午, 阳光正耀眼, 即使开着窗, 也无法驱散不?断蒸腾的热意。
睡梦中的步衡动了动, 将盖在身上的薄毯卷到身下仍觉得闷热,半睡半醒地哼唧着:“好热。”
坐在窗边看?书的周吝回头看?了一眼,顺手摸过遥控器开了空调, 待凉气逐渐蔓延,才?起?身关了窗户。
房间内终于凉快下来, 步衡翻了个身,睁开半只眼睛, 瞥见窗边那个熟悉的身影,含糊不?清地咕哝了一句:“谢谢。”
周吝走到床边, 挨着步衡坐下:“还要睡一会?”
“不?睡了,”步衡打了个呵欠, 眼睛还没完全睁开,迷迷糊糊地靠过去, 半躺在周吝腿上,“再躺两分钟就能清醒了。”
“好。”周吝并没察觉自?己此刻的语气多温柔,轻轻拍了拍步衡的手, 却在瞬间变了表情,“手怎么这么热?”
“唔?”步衡眼皮颤了颤,感觉有一只微凉的手掌落在前额,不?由眯起?眼睛,“刚才?屋里太热了,过一会就好了。”
“额头也很烫,”周吝收回手,扶着步衡躺回枕上,“你应该是发烧了,我去拿体温计。”
外面至少有三十多度,这种天气里哪有几个人?会发烧,更别提从小到大?都没生过病的自?己。步衡下意识想反驳,对方却已经起?身去了客厅,他抬了抬手,感觉浑身上下软绵绵的提不?起?力气,只有前额发间的位置痒得愈发厉害,胡乱地抓了一把?,不?由愣在当场。
周吝找了体温计回来,发现步衡半坐起?来,正伸手去够前一晚放在床头的手机,眉头轻挑,还是过去帮忙把?手机递到步衡手里。
步衡却没急着解锁,反倒是整张脸都凑到屏幕前,借着黑亮的屏幕扒开前额的碎发仔细查看?。
“怎么了?”周吝皱眉,隐隐觉得不?太对。
步衡举着手机看?了一会,奈何?屏幕太小,最后只能放弃,却还是没忍住在刚才?那个位置抓了一下,仰着脸看?周吝:“我们不?能去医院了。”
“嗯?”
周吝低头朝步衡前额看?了一眼,在一瞬间变了脸色——在被步衡抓得乱七八糟的碎发下,有什么东西从原本?红肿的地方长了出来。
“这是……”周吝下意识伸手,悬在步衡头顶迟迟没落下。
步衡抓着他的手腕让指尖轻轻落在自?己头顶,满脸一言难尽:“好像是角。”
那东西只是堪堪冒出一个尖,不?过一厘米左右,但无论从视觉还是手感上,都确确实?实?是一只角。
“你……”周吝张了张嘴,目光还忍不?住落到那小小一截的角上,心中有百般困惑,却又不?知道从哪问?起?。
尤其,步衡看?起?来并不?比他知道得多。
“我应该是我爸捡来的。”步衡又举起?手机照了一会,突然开口,“从我记事起?就是在他身边,没有母亲,也没有别的家人?,我和我爸长得也不?像,不?光是原身还是人?形。小时候第一次提起?这事儿的是郎俊俊,被我揍了一顿。大?概是怕我伤心,我爸也不?再提这事儿,就是从那之后再化原身的时候总要刻意变成白?狮。其实?我真不?在意,所以这么多年从来都没问?过。”
周吝往步衡脸上看?了一眼,发现他提起?这些时,表情格外自?然,甚至还带着一点笑?意,是确确实?实?如他所说的一般并不?在意。
不?管什么时候,这小妖怪都是豁达而通透的,他永远都明白?究竟什么才?是更重要的。
周吝也跟着放心下来。
“不?过,”头顶还是隐隐发痒,步衡下意识抬手去抓,最后只是轻轻揉了揉,心情复杂地继续说道,“虽然我一直都知道,我不?是我爸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来,我一直真心实?意地以为自?己就是白?狮。”
却没想到过了幼崽期,已经二十多岁的时候,莫名其妙地长出了一只角?
所以到底是什么种类的妖怪,才?会有这么奇葩的生长轨迹?
周吝沉默了一会,开口:“其实?也有迹可循。”
步衡抬头与他对视,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明明年岁差不?多又是一起?长大?,早几年郎俊俊化回原形就已经是劲瘦的成年灰狼,虽然还不?及正值壮年的郎裕,却总比始终是幼崽模样的步衡大?上一大?圈。
由此可见,步衡的成长轨迹其实?本?来也算不?上正常。
不?知道浑身没力气和长角有没有关系,总之现在步衡头晕得厉害,便又躺回了枕上,接过周吝递过来的体温计,夹在了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