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莫名其妙的吻……魏倾忽然想到什么,蓦地从榻上坐起来。
是了,他唯一没有梦魇的那日,白天被小丫头占了便宜。结合国师阴阳之说……魏倾匪夷所思:该死的,难不成他真邪气入体?小丫头是少见的阳气强盛女子,镇得住妖魔鬼怪?
那晚他没有梦魇,和小丫头有关?
国师之言不无道理?
其实后来魏倾也怀疑过也许并非汤药的功效。前几日他甚至换上太监衣裳,将那天做过的事情,去过的地方重复一遍,可晚上依然梦魇如故。
若非看到这个名字,魏倾都想不起这个人,更记不得那个吻。
说做就做,魏倾决定亲自验证一下。
四月初三,宫里有泼水洗屋的风俗。霜落手拿一把长长的猪鬃毛刷子,哗哗清洗院中石阶。
她手脚快,不肖一个时辰就刷完前院,听到有人唤她:“丫头,过来这里。”
“来咯!”霜落欢快应一声,提上一木桶清水小跑过去。她出了一身汗,仍是笑嘻嘻的:“小六子,你的衣衫湿了。”
这个叫小六子的太监,就是佩兰嬷嬷的同乡侄子。小六子十八,生的白白净净很是秀气,乍看雌雄莫辩,模样在一帮太监里很是出众。
都是苦命人,霜落有不得不找对食的难处,小六子也有此意。二人一拍即合,相处下来很是愉快。
“没事,一会我回长春宫换件衣裳,就来浣衣局找你。”小六子是个体贴人,说话总是温温的:“对了,这个给你!”
说着,小六子从怀里掏出一枚玉佩递到霜落面前。那玉佩质地白玉,通体如雪。霜落对首饰没什么研究,看不出价钱只知道好看。
霜落有点恍惚。
小六子待她是极好的。长春宫是郡王魏源的居所,日子比浣衣局舒坦。几次见面小六子总带好东西给他,有时是郡王赏赐的糕点,有时是上好的药膏……这回送玉佩,意思再明显不过。
玉佩,乃是金玉良缘之意。
霜落怔怔的抬眼,只见小六子头埋的低低的,很是拘谨。他总是这样,为人本分私下相处也不敢多望霜落,不像陈发总动手动脚。
霜落犹豫的功夫,小六子呼吸又急促了几分。他似乎很紧张,说话磕磕巴巴:“霜落姑娘,可……可是还没想好?不……不急……我……”
脑海中一闪而过阿吉的身影。前不久她还哄着人家做对食,可惜那个小太监只会对她说不行,不可,少做梦!
还瞧不起她的白糖糕!
霜落摇摇脑袋:哼!这样心肠九曲十八弯的人,她再也不要见他了。
霜落深呼吸一口,郑重道:“小六子,我定不负你。”
似乎是没料到霜落会答应,小六子猛地抬头:“霜落姑娘此言当真?”
一辈子的事,岂能儿戏?霜落颇为认真,点了点头便伸手去接玉佩。这下出乎意料,小六子竟像触到烙铁似的猛地缩手,将玉佩收回袖中。
她——她这是又被拒绝了?
霜落手停留在半空中,抢也不是收回也不是。半晌,她干笑两声手掌在裙裾上噌噌:“手心有点痒呵呵……”
小六子如鲠在喉,一张俏脸已然憋成了猪肝色。他来来回回走了几圈很是焦躁,最后凑到霜落耳旁,正色道:“霜落姑娘,实话跟你说吧……”
魏倾踏进院门,撞见的就是这样一幅光景。
小宫女一身薄薄的春衫,身姿瘦削稍稍往前倾的时候隐隐看得见蝴蝶骨。她今日绑了两根翠色的发带,风一吹飘飘摇摇,如春光中恣意飞舞的燕。
即便宫里不禁对食,私底下也允许一对对儿花前月下,可魏倾还是觉得两人距离有点太近了。两人都差不多高,脑袋挨着脑袋说悄悄话,换个角度看像依偎在一起,□□朗朗乾坤,简直伤风败俗有损皇威。
魏倾心里莫名不舒服,面上却不显山露水。
他咳嗽一声,神态自若地拍拍衣袖,等着小宫女看到他后主动过来。
霜落那边似乎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嘴巴渐渐张大又缩回去,拜把子似的伸手揽过小六子:“真的假的?这……可是砍头大罪——佩兰生前嬷嬷知道吗?”
“你怎么做到的!”
……
两人聊的不亦乐乎,谁也不曾发现院中忽然多出一个人。那双含情眼微微眯起,正目不转睛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