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落奇怪:“以往御马监不都是朵兰送吗?怎的这差事落到你头上了?”
“朵兰?”云芝哼笑一声,“人家奔前程去了!昨儿个我才听说,朵兰不知何时攀上瞭春宫,以后伺候承妃娘娘不来咱们浣衣局了。”
霜落心里隐隐有些不好的念头。朵兰作为她出事时候的当事人之一,她还没回去就如此匆忙离开浣衣局难免让人多想。
“妙心姑姑没说什么吗?”
云芝答:“能说什么?又没有证据,再说你也知道妙心的性子,虽看着严肃但下人若有了更好的前程,她岂会不放人走。”
事已至此,霜落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朵兰在她心里,已经不知不觉划在了需要防范的人里头。
送走云芝时天将将暗下,霜落知道这时候阿吉还不会回来。她闲的无聊,便在案桌上摆开纸墨一个人画着玩,黑贵妃黏她走哪跟到哪,趴到霜落怀里睡大觉。
霜落大字不识几个,唯一认识的两个还是阿娘教她的。少时阿娘也曾打算让她跟着同乡男孩子一同去学堂,只是后来阿爹赌钱家里赔光了,书读不成人也被卖了。
霜落握着笔在白纸上涂涂画画,玩的不亦乐乎,魏倾进屋时便看到这一幕。小丫头软绵绵地握着笔,在纸上东一条直线,西一条曲线,根本看不出在写什么。
魏倾见她画的乱糟糟的东西,不由地皱眉:“你在写字?”
霜落瞧见她,弯起眼睛诚实道:“没有,我不会写字,要不阿吉教教我。”
魏倾也不知怎的,竟乖乖放下食盒坐到她身边,提笔一笔一划写下:霜落。
他的字很好看,笔力遒劲字体周正,一看就在练字上下过不少功夫。霜落一眼认出自己的名字,高兴地说:“这是我的名字,阿吉你的名字怎么写,我也要写你的。”
魏倾笔尖顿了下,一时间竟没有落笔。他抬眼望向霜落,霜落也正杵着下巴望他,盈盈烛火映照着小姑娘脸庞,显得她脸部线条柔和,温婉如小家碧玉。
霜落催促说:“写呀,我想学。”
魏倾再次执笔,在洁白的纸张上写下一个字“喆”。
这是乳娘给他的取的小字。少时在冷宫,乳娘总阿喆阿喆的唤他。乳娘是冷宫唯一对他好的人,没多少文化取名就图个吉利。她说在冷宫出生的孩子太苦了,希望魏倾福气多多,最好是寻常人的两倍,因此取名喆。
后来魏倾才知道,喆乃是贤明,聪慧的意思,和吉祥福气没有一丁点儿关系。再后来乳娘死了,他的小字再没有人知道。
霜落看他写完了,才说:“这个字就是吉吗?哇,笔画好多呢。”
魏倾告诉她:“不是吉,是喆。”说着,魏倾在纸上又写下一个“吉”字,指着两个字教学:“这是吉,这是喆。我的小字叫阿喆。”
霜落笨,她实在想不通这两个字有什么区别,在她眼中就是三个一样的字:吉,吉,吉。
她来不及发表观点,魏倾已经把笔递给她了,“照着写写看。”
霜落只得硬着头皮上。她握笔没什么力气,姿势也不对,一横下去歪歪扭扭,狗爬出来都比她写的好看。等她照着魏倾的样字描摹出来,就是三个一模一样的字:吉,吉,吉。
魏倾看不下去,他决定亲自上手教。身子凑近一点,握住霜落的手,冷着声音告诫她:“专心!”
霜落呼吸一紧,身子僵硬像只提线的木偶人,任由魏倾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在纸上写字。她的注意力根本不在手上,眼神不着痕迹地瞟向侧面,然后便看到魏倾高挺的鼻梁和深邃的眉骨,以及薄薄的唇。
魏倾眼睫纤长,却不卷曲,微微垂眸时像一把开合的小扇子,撩拨得霜落心里痒痒的。
她正看的入神,就被魏倾抓包。魏倾眼神带着愠怒,他屈尊降贵亲自教学,这蠢货还不好好学?笨鸟还不知先飞,就来气!
“罢了!”魏倾扔下笔,“笨蛋,教不会,自己琢磨去吧。”
霜落啊一声,拿着笔狗腿道:“我会好好学的,争取早日会写你的名字,阿吉。”
魏倾皱眉纠正她:“叫阿喆,不准再叫阿吉。”
霜落撇撇嘴,她不明白都是一样的字为什么读音还不同。而且她一天天阿吉阿吉的早就叫习惯了,突然间改口哪这么容易。可是她不改口,这人大概又不高兴。
霜落犯愁了一会,妥协说:“那这样吧,以后叫你阿吉吉。”
“好不好,阿吉吉?”
黑贵妃窝在她怀里喵呜一声,霜落笑着揉揉小家伙的下巴,说:“你看,煤球它也同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