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你有办法。”马上有人附和说,“不过我看小娘娘这病症,怎么和怀孕有点像,莫非……已经怀了陛下的孩子?”
“嘘——”
“就你话多!”
霜落一觉睡到下午,睁眼隐隐听见外头一声高过一声的吵闹。她起身拖着无力的步子行至二楼勾阑前,伸长脖子往外头看看,问身边的侍女:“外面发生什么事了?”
芍药言辞闪烁,不敢正面回答:“兴许是哪个宫的宫人闹着玩,可是吵的小娘娘了?您进屋歇着吧。”
依照霜落往日爱凑热闹的性子,肯定是要到外头凑凑人数的,但是她身上没劲,又回屋歇着了。她不知道望月居外头,徐清婉带人已经快要闹翻天了。
那日朵兰透露皇上金屋藏娇,徐清婉是有所怀疑的,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她进宫这么久哪见过皇上宠幸谁,若皇上真的金屋藏娇那还有她什么事。于是,徐清婉将消息透露给太后,一帮奴才找了半个多月,竟真的在皇宫东南角发现一处偏僻的宅院。
这里守备森严根本打探不出消息,皇上如此仔细这座宅院,说里面没有猫腻怎么可能。是以徐清婉带上瞭春宫一帮奴才前来打探,不见着那狐狸媚子是绝不会走的。
望月居门外是青竹在应付,徐清婉见到青竹那一刻就全明白了。皇上肯定养了女人,不然何至于将青竹大老远从福华寺召回来。
徐清婉拳头捏的紧紧的,恨不得立马冲进去撕碎那个勾引皇上的狐狸精:“烦请青竹嬷嬷让路,本宫今日要到望月居散心,谁也拦不住。”
青竹岂会怕一个不受宠的妃嫔,拢着袖子笑:“娘娘说笑了!望月居不过荒废的宅院一座,有什么可逛的,不如移步御花园,那儿的菊花开的正盛,景致很好。”
徐清婉没想到竟被一个奴才刁难,她知道端太妃身边的人难缠,没想到竟如此厉害。“本宫爱去哪儿逛去哪儿逛,你管不着,让开!”
说罢徐清婉抬腿欲进入,青竹伸手拦下,一帮侍卫瞧她眼色右手握住刀柄,随时准备拔刀。“奴才确实管不着,不过皇上有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望月居,娘娘违抗圣旨是觉得陛下会怜惜你的脑袋吗?”
说起魏倾,徐清婉还是怕的。若自己今日不管不顾闯进去,徐清婉相信魏倾回来真能砍她人头。更何况这些侍卫,面容严肃一点不像开玩笑的样子。
徐清婉不想冒险,端着架子道:“可以!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明日本宫与太后娘娘一道来,希望到时候青竹嬷嬷还能像今日这么有脾气。”
青竹笑意盈盈地将人送走,转身时满面肃杀。若明日太后前来,事情当真难办。
青竹在院里踱步,没一会年迈的李太医从二层小楼上咚咚咚跑下来,神色慌张地喊着:“青竹嬷嬷出事了出事了……”
青竹派人从太医院请回德高望重的李太医给霜落瞧病,她在深宫多少年从未见李太医慌乱,忙问:“可是小娘娘得了什么病症?烦请太医尽全力医治,不然只怕整座望月居要跟着陪葬。”
李太医摆摆手:“不是疑难杂症,是……”李太医犹豫了会,压低声音道:“小娘娘是喜脉。”
怀孕了!
青竹知道霜落以前有过一个对食,但一个太监皇上都不在意她有什么好在意的。孩子只能是皇上的,怪不得皇上如此仔细她。
李太医道:“小娘娘有孕是喜事,但就怕有人拿此事做文章,毕竟小娘娘还没有名正言顺的位份就有孕,这不是惹人猜忌吗?”
太医的意思青竹岂会不懂。皇宫不是什么讲道理的地方,只要大权在握黑的也能说成白的,如今太后掌权明日岂会给小娘娘活路。
“孩子多大了?”
李太医答:“还很小,一个月左右,也是刚好能诊出喜脉,若再晚几天只怕就漏诊了。”
青竹冷静片刻,安排道:“明日太后前来大概率要带太医,烦请李太医今夜在太医院安排下去,明日不论是谁到望月居诊脉,一律说脉象无异。”
李太医当然配合:“只要太后娘娘明日带的太医是从太医院出来的,我自然能安排,就怕……太后带的是自己的太医。”
青竹望一眼阴沉沉的天色:“尽人事,知天命了,不得已的话我会想法子叫太后跟前的太医开不了口。”
青竹叫来白昼:“去找皇上!将小娘娘有孕的消息禀报陛下,就算皇上明日回不来也务必带回一道圣旨,若承妃携太后硬闯,我们谁也拦不住。”
毕竟那人是名正言顺的太后,皇宫哪处地方去不得。
白昼去了。
霜落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望着床榻两侧朱红的帷幔,眼睛眨也不眨一下。
她竟然有孕了……
霜落许久许久都不能接受这件事情。她怀了阿吉的孩子,但如今却是皇帝的女人,阿吉到底和皇帝是不是同一个人她还不确定。天哪,这是什么绝世难题。
青竹瞧她愁眉不展,放下床头的帷幔安慰说:“小娘娘不必忧心,皇上回宫前有什么困难奴婢们都会为您解决的。”
霜落很想告诉青竹,她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不是皇帝的。看出她的欲言又止,联系霜落有过对食,青竹道:“这个孩子只能是皇上的。”
可不是么!若阿吉是皇帝那孩子和她都能保住,若阿吉不是皇帝……霜落不敢想了。她潜意识里不希望阿吉是皇帝,但现在解决问题的办法似乎只有阿吉就是皇帝。
霜落手掌轻轻抚摸她的小肚子,她要当娘亲了……
臭阿吉,竟然塞了个小娃娃进她的肚子!
百翠山位置靠北距离京城数百公里,不过才十月就已经开始飘雪了。解赤石散之毒过程中发生了点小意外,是以魏倾不得不延长呆在百翠山的时间。
好在宋天行和一帮太医能耐,彻夜钻研医书魏倾才得以解毒,魏倾决定当日启程回京。此时天已经暗下来,凄凄风雪攻势愈发猛烈,夜晚在山间行走难度颇大。
行至半夜路过一处峡谷,前方白昼手持长鞭驭马而来。
此次出行仪仗队伍浩浩荡荡,最快也要三日才能回宫。雪夜出行一帮奴才明面不敢说什么,背地里却是叫苦不迭。又冷又累,稍不注意就糊一脸雪沫子,简直是凉到心窝里去。
“陛下如此猴急,莫不是赶着回去砍谁家脑袋?”
“这有什么老夫也想快点回去,家中小娘子来信催了好几日,你若成亲就懂这种魂牵梦萦的滋味了。”
“啊——皇上又没有成家,也没听说瞧上哪家女子,据我观察陛下这么多年唯一的爱好似乎只有砍头。”
……
魏倾在车中见完白昼,再出来时变了神色。苏茂才察言观色,发现陛下说不出的古怪。怎么说呢,怒气中又带着几分愉悦,还有点……虔诚。
一时间苏茂才也摸不准是好事还是坏事,他正琢磨着就听魏倾道:“吩咐下去,出行仪仗分两批返京。能骑马的今夜走,不能骑马的明早启程。”
苏茂才得令马上去传达圣意,虽不知陛下的目的,但苏茂才不会骑马肯定得明早再走,魏倾一路都坐在车上肯定也是明日动身。因此苏茂才没多想,等他办完事情回到魏倾身边时,只见魏倾身着狐裘披风高坐马上,手握一条长长的银鞭,风雪中墨发飞扬像缠绵不断的线。
苏茂才有点慌,皇上这是要丢下他自己先回宫?“陛下,奴才……不会骑马。”
“朕知道!”魏倾扯了扯缰绳,目光如同火炬盯着前方。催促:“可准备好了?”
前方锦衣卫人马回话:“启禀陛下,随时可以出发!”
苏茂才更慌了,他一直在陛下跟前伺候,哪回出宫不是一同来一同去,这头一回被抛下还真有点不适应,于是苏茂才劝说:“陛下夜间赶路不安全,不着急的话还是歇一晚吧。”
魏倾目不转睛地望着手腕上的锁命绳,他说:“急!”
啊,上赶着投胎啊……
魏倾抬头望向苏茂才时,眼中竟有零星的笑意,他说:“朕赶着回去成亲!”说罢马鞭一扬在夜空中甩出银色的光弧,一声高喝::“驾——”
马蹄踏破夜色,速度迅疾快的好像天边一划而过的星,转眼消失在雪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