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的晚上,玻璃窗半开着,夜风轻拂白纱帘,似柔软的情人的触摸。
坐在窗边的青年微微歪头看着书,纱帘的下摆一下又一下扫过他的肩膀,他却兀自入神地沉浸在书中的世界里。
蓦地,一阵风吹过,将纱帘轻轻抛起,一下子遮了他的眼睛。
他恍然如梦,回过头去看,孤天的弦月便倒映在他的眼眸中。
傅西棠把眼前这幅画面取名为《梦中人》。
最多情是你的眼眸,它盛着月和晚风的心。
而此时此刻许白的心里,却写着另外一首诗——夜风吹乱我的头发,装逼需要付出代价。
他单脚盘在椅子上,将一个月夜下孤单文艺男青年的形象演得入木三分。当然,这与他本来的形象并没有多大出入,他只是更懒一点,也没有那么孤独。
许白坚信,这个世界上如果有一样东西能战胜孤独,那就是懒。
想着想着,许白真的走神了,望着夜空神游九天外。
忽然,“吱呀”一声,玻璃窗被关上了。风停了,纱帘也静了。
许白收回视线,就看到傅西棠站在他面前,抬手用指背在他脸上轻触,说:“太凉了。”
触碰一瞬即逝。
许白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脸,说:“有吗?”
傅西棠不予置评。
许白便又仰着头问他,说:“傅先生,明晚就是四海的周年庆,你会来吗?”
“明天我要去拜访商四。”傅西棠答非所问。
“哦,这样啊。”许白默认了他不来的事实。若是他去找商四,必定是与花种的下落有关,与之相比,周年庆自然就不算什么事儿了。
何况傅先生也不是个喜好热闹的人。
“那我明天不回来吃晚饭了,但我保证会在门禁之前赶回来的。”许白笑着跟傅西棠保证,转头看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回房睡觉。
结果低头一看——他还有只鞋呢?
他刚刚一只脚盘在椅子上,自然是没有穿鞋的,可现在鞋呢?
许白愣了愣,周围扫了一圈都没发现。还是傅西棠弯下腰,从他的椅子下面拿出了失落的拖鞋。
而后他就保持着那样单膝下跪的姿势,说:“穿吧。”
许白趁傅西棠不注意的时候微微眯起眼——他是故意的呢?还是有意的呢?
来书房看了那么多天的书,许白有种整个人都腾云驾雾的错觉。心里的可乐不停的冒泡泡,气都跑光了,只剩齁人的甜味儿。
可明明是他特意来撩傅先生的,结果撩人不成反被撩。
譬如傅先生有时会亲手打磨零件,许白按捺不住凑过去看看,偶尔那么一次,他会让许白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手把手教他。
他们的指尖会轻轻触碰,许白的背,有时会不小心蹭过他的胸膛。像青春无敌的少年们在打闹时,不经意间隔着衬衫,触碰到对方温热的皮肤。
气温在升腾,任窗户里吹进来多少夜风都不管用。
“啵啵啵啵……”四周泛着一股淡淡的香味,像是调香时酒精灯上玻璃杯中,各色花瓣在水中翻滚时透出的香。
再譬如有一次许白不小心把一块水果掉在身上,却遍寻整个书房都找不到一包餐巾纸——因为傅西棠根本不用这玩意儿。
他把自己的手帕借给了许白。
他的手帕从不给别人碰。
如此种种,走马灯一样在许白脑海中闪现。即便他原来心里没什么,现在也要有点什么了。
于是他穿上拖鞋,站起来的时候,还特意撑着傅西棠的肩膀。等两人都站直了,面对面,许白笑笑,“傅先生晚安。”
祝你在梦里见到我。
傅西棠有没有梦见他,许白不确定,但他确定自己梦到傅先生了。他们两个,在即将沉没的泰坦尼克号上纠结跳不跳的问题。
醒来时许白只觉得梦里的自己是不是个傻逼,他是一条蛇啊,蛇会淹死吗?
这个时候不是应该他大显神通英雄救美吗?
有病啊。
白天,许白照常拍戏。到下午四点时,朱子毅就来接许白去做造型,造型师托尼还调侃许白说他在不来,自己就要失业了。
许白笑着跟他打趣,朱子毅则在一边推了推他的金丝边鬼畜眼镜,跟造型工作室的光头老板一起,共商大计。
“给他染个一次性,只要稍微挑染一点银色就可以了。”
“对。低调的奢华,精致又摇滚。”
“西装怎么样?”
“上次给你看的那一套?”
“特别gay的那一套?”
“对,全场最g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