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脱下玩偶服,擦着汗,说:“你真厉害。”
“不就是发个传单嘛,小意思。”阿烟在心里警告自己,敌人这是想用拍马屁麻痹你,千万不要上当。
“哦。我总是发不出去。”
“你跟个木桩似地站在那儿,谁理你啊!”
“哦。走吧,我请你喝奶茶。”
于是十五分钟后,两个人又一起蹲在马路边的树荫下,面对着市中心繁华的车流,喝奶茶。
不是,我为什么又在这里喝奶茶?阿烟再度发出了这样直击心灵的疑问,转头盯着安平,“你到底怎么认出我的?”
“你是指今天还是昨天?”安平面瘫着脸,看起来特别平静、城府特别深的样子。
“昨天!”
“哦。我在客厅里装了监控啊,前段时间小区里有小偷,团伙作案,特别嚣张。”
阿烟:“…………”
干。
“那你都不问问我是谁?不怕我是来害你的吗?”阿烟百思不得其解,要么就是这个安平是个隐藏boss,要么就是他根本就是个二愣子,否则怎么那么平静,“你还请我喝奶茶!”
“哦,因为你帮我发了传单啊。”
“这根本不是一回事好吗!”
安平眨眨眼,明白他的意思了,“我能分辨出妖怪的气息,你的味道很特别,不像是个坏蛋。”
阿烟真是信了他的邪,“那你说我是什么味儿?”
安平瘫着脸:“毛栗子味儿。”
阿烟:“神他妈栗子味儿!还是毛栗子!”
安平:“你的尾巴很大。”
“大哥!我是妖怪,信不信我一口吃了你啊!你这样跟一个妖怪说话,很危险的!”阿烟为了挽回自己的颜面,守住自己的威严,可谓是苦口婆心。
“哦。”安平继续嘬了一口奶茶,“可是你看起来……”
“你敢把下半句话说完我就把你丢出去。”
安平不说话了,继续瘫着脸很努力地吸杯底黏着的珍珠。
阿烟觉得自己快窒息了,无法呼吸,无法思考,宁愿回去被先生打一顿。
这是,安平吸完最后一颗珍珠,终于又问:“你是想找什么东西吗?跟我太爷爷有关?”
阿烟:“是啊,你不惊讶?不担心?”
安平:“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爸当年去北京的时候就跟我说过,迟早有一天会有人找上门来的。我等了这么多年,就等到你一个。”
阿烟猜想,安平他爸去北京,大概就是专程把钥匙碎片丢进湖里那次。他犹豫了一会儿,问:“这么说你知道从前的事儿?”
“不知道啊,不过如果是太爷爷留下的东西的话,我家里只剩下唯一一件了。”
“什么?”
“一本书。”
安平打开手机给阿烟看照片,只见那照片上赫然是一本旧书,北海先生的《一朵花》。安平没注意到阿烟惊讶的表情,说:“我爸说我太爷爷死的时候手里还拿着这本书,后来这本书又传给了我爷爷,我爷爷又传给我爸,我爸又把它给了我。”
“你知道这书的来历吗?”阿烟的声音有些干涩。
安平摇头,过于面瘫的脸上却有了一点笑意。
阿烟又问:“那……你读过它吗?”
安平:“当然读过了,你都不读书的吗?”
阿烟:“……”
看来下次只能放叶远小心心来跟安平PK了,否则阿烟控制不住自己想打人的**。
随后,安平说可以带阿烟回去看一看那本书。阿烟已经完全确定安平没危险了,当然欣然前往。
还是昨夜那个小区,这一次阿烟光明正大地跟着安平进屋,并且走进了他昨天没有进去过的安平的小书房。
安平从枕头底下拿出了那本书递给阿烟,“就是这个了。”
阿烟接过书,心情有些复杂。深吸了一口气,他才郑重地翻开书页,而后在扉页上看到了不同时期不同人留下的字迹。
这让他忽然想起了先生与掌中宝的批注大战,但显然这本书上的并不是批注。
正中间偏右的位置,是蓝色钢笔水写成的字,字体最模糊也最大,写着——我亲爱的孩子,好好活着,认真生活,认真吃饭。不要太过怨怼,除了生死,本没有什么大事。心情不好的时候翻开书看一看,多吃一口肉吧。红烧肉的方子放在厨房柜子的夹层里,记得多放一些冰糖和土豆。
下面接着的是另外一人写下的黑色字迹——夏日已过,秋凉。医生警告我不能再多吃红烧肉,父亲误我。我的孩子,饮食要注重荤素搭配,烟酒不忌。人生何必太匆匆,醒也一天,醉也一天,活得开心随意一些,你的四十年比别人的一辈子都要精彩。
阿烟看着看着,拿着书的手不由地收紧,目光上移,扉页的左上角写着一片娟秀的小字,墨水的颜色像是绚丽斑斓的晚霞,红得很漂亮。
上面写着——小满,人生已小满。循着书中北海先生写过的景色逛了一遍故乡,果真漂亮。我的孩子,不要听你爷爷和太爷爷瞎扯,多喝红枣枸杞茶。身体健康了,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去。但是在去之前,记得把老宅院里埋着的那坛桂花酒挖出来,送一杯给小区里的那棵老桂花树。它成天炫耀自己已有百岁高龄,恁的可恨。
阿烟看着这些内容,许久没有说话。
最后他将实现落在扉页正中的那行竖排的小字上——致人间的爱不移。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看向仍旧一脸面瘫的安平,也不由觉得顺眼了许多。随后他拿出手机来,拍下扉页的图片发给了许白。
恰逢拍戏间隙正在休息的许白看到了,揉了揉酸痛的脖子,十指如飞地给傅西棠发送信息。
克斯维尔的明天:傅先生,我想吃红烧肉了。
过了十分钟,傅西棠发来回信。
傅先生:需要外卖服务吗?
克斯维尔的明天:要!
傅先生: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