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珊珊嗳呀了一声:“你怎么会认识纪少衡啊!”
纪少衡很专注, 没听见。
宁也往下走了几步,离他远了些,问温珊珊:“有什么问题?”
“呃……”温珊珊看着纪少衡,有点吞吞吐吐的纠结。
宁也见她这样,再想到纪少衡人好端端的休学了半年,估计是有什么隐情。他无意窥探别人的**, 摆摆手:“行了行了,别说了, 我不想知道。”
温珊珊瞄了一眼纪少衡,悄悄对宁也说:“你还是知道一下吧。他这半年没上学,你知道吧?”
宁也点头。
温珊珊的表情有点惋惜:“他学习很好的, 人也特别好, 本来比我们高一级。但是他谈恋爱被家里知道了, 他家强制让他休了半年学, 跟他恋爱那人直接转学了, 据说去榆城了。对外人说是他生病了。”
什么玩意?
宁也不能理解,谈个恋爱而已,至不至于这么大阵仗啊。
见宁也一脸活久见的表情,温珊珊跺着脚又哎呀了一声:“就是……跟他谈恋爱的是个男生啦。”
噢。
对家里出柜了啊。
宁也懂了,这事儿的话,是挺严重的。
宁也看着温珊珊点点头:“知道了。”
温珊珊有点心虚:“我不是说他坏话啊,我就是……怕你……怕你被……”
温珊珊皱着脸,用眼神示意了宁也“你懂吧”的意思。
宁也笑了笑没说话。
温珊珊又说:“他以前超活泼,外号小太阳的。休学以后听说爱上跳舞和打游戏, 他家知道他男朋友去榆城上学了,也由着他往外跑。唉,想想还觉得他有点可怜。”
宁也回头看了眼纪少衡,只见他还是很专注的在原地站着,偶尔随着节奏晃动一下身体。
是很能完全沉浸在自己世界里的那种人。
也完全看不出来还有过这样惨烈的经历。
是的,惨烈。
没经历过,不会懂得。
温珊珊见宁也不说话,揪了揪他的袖子:“想什么呢?”
宁也摇头:“没什么。”
“你们等下去哪玩?”温珊珊说,“带我一个呗。”
宁也斜睨。
温珊珊一本正经的说:“我……我怕你被他带坏!”
宁也弯了个没什么笑意的笑,凑在温珊珊跟前:“我打算试试跟他谈恋爱,约会你也来吗?”
温珊珊惊呆了,站在原地眨巴眼。
宁也嗤笑一声直起腰站好了。
温珊珊反应过来被骗了,狠狠打了宁也一下:“吓死我了!混蛋!”
“这有什么好害怕的?”宁也满不在乎的说。
温珊珊呃了一下:“反正不太好吧?我倒是也无所谓,主要闲言碎语太多了,听多了烦。我不想让别人这么说你。”
这时纪少衡转身看了下,发现身边宁也不在,又回头看了眼。看见宁也跟温珊珊站着,顺便朝温珊珊挥了挥手。
也没什么尴尬的样子。
温珊珊也朝纪少衡挥了挥手,见他又回身去看跳舞了,对宁也说:“也不知道有些人为什么老喜欢指着别人说三道四,全世界数他道德修养高似的,一点素质都没有。我要不是想追你,怕你被纪少衡追走了,我才不告诉你呢。”
宁也沉默……这妹子,逻辑时在时不在的,倒是坦白的有点可爱。
宁也跟纪少衡打了招呼,跟着温珊珊逛街去了,主要是想让她给当个参谋,给薛小满挑个生日礼物。
但是宁也忘了……女生一般是不一个人出门逛街的。
温珊珊对她的另外两个朋友眉飞色舞地介绍宁也:“我们校草,我未来男朋友,宁也。”笑嘻嘻的没羞没臊地胡说八道,“帅吧?”
宁也忍着叹气对另外两个女生笑了笑算是打招呼。
其中一个女生夸张地哇了一声:“不是吧珊珊。”
没头没脑的,也不知道“不是”什么。
温珊珊得意地挑眉毛。
宁也微笑着和温珊珊对视了一眼,用眼神提示她别太得瑟了,吹牛吹大发了小心哥分分钟打脸。
温珊珊白他一眼,龇了龇牙,赌气似的挽起宁也的胳膊:“走吧,宁也有个妹妹过生日,去给他妹买礼物去!”
宁也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溜达了一圈,没宁也看上眼的。温珊珊跟她两个朋友叽叽喳喳吵的他头疼,找了个借口要先走。温珊珊很惋惜:“忙什么呀你!都考完试了!”
宁也招招手示意温珊珊凑过来。
温珊珊在她两个同学羡慕嫉妒恨的眼神里美滋滋地把耳朵凑过去,听见宁也冷哼着说:“你是不是觉得我最近脾气好的有些诗情画意了?”
和温珊珊一起逛街的两个女生“哦哦”的起哄。
温珊珊用胳膊肘在宁也肚子上来了一下,气鼓鼓地说:“烦死人了!再见!”
宁也跟另外两个女生打了招呼先撤了,走了好远回头一看,温珊珊还在原地跟人说话,摇头晃脑声情并茂的那种,看起来心情超级好。
宁也看了看时间,快六点了,又要到吃晚饭时间。真打发起时间来,过的也真的是挺快的,他不想再回去找纪少衡了,自己去超市买了点吃的,拎着塑料袋准备回家。
商场临街全是大玻璃橱窗,灯光绚烂,几乎能照亮小半条街。这会儿又下起了雪,甚至比早上还大,但是没有风,雪安静地飘落,在灯光的映衬下有种温柔的缱绻。
外面并没有特别冷,宁也在商场一侧的屋檐下站着,无所事事地看下雪消磨时间。
夜幕深暗,雪静谧浩大。
马路旁有霓虹明灭,路上堵车,一排尾灯亮得通红。
每个人都好像有自己的事情做,只有宁也,闲得空虚,思绪悠远翻滚,宁也不带脑子的胡思乱想,脑海中全是一些零碎的片段。
布宜诺斯艾利斯的松绿橙红,火烈鸟排着队跳舞。冰岛几亿年的冰山,滑翔伞从几千尺的高空中俯瞰绵延的山脉。喜马拉雅上难寻踪迹的雪豹,和三十八度的那个夏天,第一次看到凌晨绽放的优昙。
全是秘密。
冷不丁有人叫他:“宁也?”
宁也转头,没找到谁在叫他。斜后方地下车库的外出通道上的车停下,齐煊楼推门下车:“你怎么在这里?”
这里是齐家的,遇到齐煊楼并不奇怪,宁也收回目光:“买东西。”
“我送你回去。”齐煊楼看见他手腕上挂着的塑料袋,“下雪了,堵车,外面太冷了。”
宁也摇头:“不用了,离得不远,我走回去。”
齐煊楼“啧”了一声:“你别这样,怎么说还是同学吧?”
宁也正想说话,齐煊楼坐的车后座上摇下车窗,露出一张中年男人的脸:“是你同学?这里不能停车,请你同学上来,送送他。”
是齐煊楼的父亲。
“知道了,马上。”齐煊楼回头对他爸说了声,又回头低声对宁也说,“我爸等着,走啦。那儿不好停车,很快后面就会上来其他车的。”
宁也不耐烦了:“你怎么这么烦,闲的没事做了?赶紧走,别管我!”
齐煊楼见他这样,跑回去扶着车窗跟他爸说了几句话。
车玻璃缓缓拉上,显然,齐煊楼现在是不走了。
宁也见这情况,暗骂了声,趁齐煊楼还没转身,扭头就走了。
以前见到齐煊楼,满心满意全是欢喜的。然而现在见到他,宁也心里全是烦躁。
齐煊楼给他爸随便找了个借口,还没等目送他爸离开就转身找宁也,原地哪里还有宁也的影子。他不服气,紧着跑了几步,远远地看见宁也顺着马路大步往前走,明显是不想搭理他。
他不服气,小跑着追了上去。
“宁也!”齐煊楼一把扣住宁也的肩膀,“你跑什么?”
宁也回头瞥他一眼,眼睛里又是那副动人心魄的轻慢与不耐烦。
齐煊楼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受虐狂,他扣着宁也肩膀的手往下,一把握住了宁也的手腕,把宁也的手从衣兜里拽出来,撸下吊在他手腕上的塑料袋,换在自己的另一只手上。
宁也已经挣脱他,又重新把手塞回了衣兜里。
两人沉默地走了小半截路。
齐煊楼受不了这样的沉默:“那天你问我,如果有一天你喜欢上了我,我却又不喜欢你了,你该怎么办。我仔细想过了,我不会的。”
宁也轻轻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