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夏渝州万万没想到, 带女儿去圆月舞会的最大阻力不是谢老板,也不是闺女那仨瓜俩枣的粉丝, 而是自家这个脑残粉弟弟。
“茵茵牙还没长齐呢,怎么能去肮脏龌龊的西方种聚集地呢?”周树拉着侄女的手,痛心疾首地指责不负责任的哥哥。
司君:“……”
何予笑眯眯:“你说谁肮脏龌龊?”
“老子就说了,怎么着,”周树炸着满头红毛冲那两只西方种呲牙,“谁也别想带走我的崽!”
夏渝州头疼不已:“那你想怎么着?”
周树思索半晌,给出了最大的让步:“除非让我也去。”
夏渝州:“你不用训练了?”让弟弟跟着去照顾孩子, 当然是个好选择, 回头让周树把茵茵提前送回来,肯定比展护卫靠谱。
周树举起自己的兰花指, 小手指已经换了更为轻便的固定夹,日常生活不受影响,但还远不能达到比赛要求。如今在队里除了看饮水机就是被队长骂, 还不如去参加圆月舞会。
“那我也去。”儿子缓缓举起手,他可不想一个人留在燕京,面对闹离婚的亲生父母和三天两头发小论文游说他加入十六氏的舅舅。
“胡闹!”夏渝州撸起袖子, 弟弟、儿子挨个揍一遍。奈何皮糙肉厚的树神十分抗打,挨揍的时候也不肯撒手,言明闺女在他在,闺女去他也去,不让跟着他就自己买票。
夏渝州揉揉抽疼的脑壳:“这拖家带口的去, 要是遇见意外可就团灭了……嗷!你掐我干什么!”
司君慢条斯理地脱下手套,握住他张牙舞爪要掐回来的手:“不许胡说。”
何予是很希望谢茵茵跟着去的, 方便他就近观察记录数据,于是主动承揽了向谢老板解释的任务, 并十分大方地给自己的学生――陈默,放了十天的探亲假。
夏渝州:“大学生哪有什么探亲假啊!你们这些假公济私、道貌岸然的学者!”
于是,引蛇出洞的危险任务,莫名其妙变成了家庭旅行。
夏渝州坐在商务车上,看看副驾驶上摇头晃脑听歌的闺女,再看看后排座歪在一起流口水打呼噜的傻弟弟、蠢儿子,深深叹了口气:“被他们仨搅合的,我都紧张不起来了。”
见家长前的兴奋紧张,统统烟消云散,只剩下老父亲的满心疲惫。
司君放下优雅的二郎腿,用脚尖碰碰他,等他看过来便抿唇笑。
“傻笑什么呢。”夏渝州伸手戳他脸。
司君捏住他的指尖:“我很开心。”
夏渝州:“啊?”
司君轻轻摇头,抬眼看看外面熟悉的道路,又转过来冲着夏渝州笑。含山氏的祖宅不在市里,在远郊的旅游区。现代文明修建的柏油马路,一路通向古老的宅邸。牵着心爱的人,跋山涉水摇摇晃晃带去给舅舅看,是他期待已久的事。不管过程如何,又多带上了谁,都不重要。
夏渝州忽然就明白了司君在开心什么,用食指挠挠脸:“哎呀,其实还是有一点紧张的。”两人互相看,忽然就双双红了脸,不好意思起来。
“夏……爸爸,”谢茵茵扒着靠背转过来,还不太习惯这个称呼,但被魔鬼学神哥哥压着学习了这么多天,好歹没再叫错,“司家可是大豪门,我小时候去过。那位舅……舅姥爷,会不会扔给你一千万,叫你离开他外甥?”
司君:“……”
夏渝州被“舅姥爷”这个称呼愉悦到:“呸,一千万就把我打发了?起码得一个亿!”
司君斜瞥他。
谢茵茵更凑近了些,小声说:“那要是人家真给呢?”
夏渝州老神在在地翘起二郎腿:“我都有一个亿了,我干嘛听他的。”
司君以拳抵唇,偷偷地笑。
说话间,目的地就到了。
夏渝州一直以为,古老的含山氏宅邸,应该就是放大版的燕京老宅。建在深山背影处的石头古堡,长满了带刺的红色玫瑰,内里是中世纪的豪华装潢――墙上贴金、顶上绘画。
下了车就蒙了。
眼前是一片徽派的仿古建筑群,白墙黑瓦,马头翘角。错落有致的墙线,一直绵延到看不见的远处山林中。
整个建筑群临水而建,旁边是一弯碧潭,修了个半古不古的石碑,写明是诗仙捞月的地方。碑石上的字飘逸出尘,颇有魏晋之风,然而下面用红漆画了个大大的箭头,旁边还放着禁止停车的标牌,大煞风景。
“这是……含山氏祖宅?”夏家四口人站在水磨大理石铺就的广场上,张嘴仰头,半晌无语。
高高的门楣上挂着牌匾――诗琴仙居,不停地有出租车、网约车在门前停停走走,拖着行李箱的旅人进进出出,穿着仿古短打布衣的门童迎来送往。
“嗯,平时是个五星民宿。”司君把夏渝州手里的行李接过来,交给前来迎接的侍者。这几位跟其他酒店员工不同,是穿着黑色西装的。见到司君先行礼,有人负责撑伞,有人负责运送行李物品,惹得其他客人频频侧目。
“那是什么人啊,这么大阵仗?”
“那种黑衣服务员怎么不来给我提行李呀?”
“好帅……”
穿着短打的门童面不改色地说:“那是客人自己带的保镖,大概是明星什么的吧。”
然后,“客人自己带的保镖”开来了一辆带有酒店标识的观光电瓶车,拉上了行李和一行人,扬长而去。
众人纷纷看向门童,自带保镖可以开酒店的车?
“那是我们诗琴仙居刚刚推出的vip服务,只要订购山景别墅套房就可以享受到,”穿着西装的大堂经理过来,语调清淡地介绍,“一晚只要八万八千八百八十八,欢迎体验。”
客人们:“……不,不用了。”
观光车绕过了前面的大堂和部分客房,沿着石板铺就的路穿花越林。
正值黄昏,外出游玩了一天的人纷纷归来,酒店院子里还是挺热闹的。中间的仿古大花园里,小桥流水、草木依依。穿着租借汉服的年轻姑娘在石桥上拍照,偶尔瞥过来,明眸善睐;高出的小亭里有穿着广袖长裙的演员,席地而坐拨弄七弦琴,弹得是曲高和寡的阳春白雪;园子边缘是木头与玻璃搭建成的现代酒吧,穿着短裙、破洞裤的年轻人们,举杯畅饮,谈笑风生。
古典传承与现代文明,既割裂又融合,令置身其中的人产生倒错感。
行至路的尽头,乃是两扇足有五米高的巨大木门,清漆包浆,铁箍铜环,古香古色。
“这后面是不对外人开放的区域了。”司君低声介绍。
后面才是司家真正的祖宅所在,圆月舞会将至,提前来到这里的血族贵族们都住在这里。四下里寂静无声,没有客人也没有侍者路过,跟热闹的前面完全是两个世界。
夏渝州好奇地张望:“这门怎么开?需要滴血画符吗?”
一名西装黑衣人下车,打开门上的隐藏门锁,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