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迪忍不住又红了眼圈,不想让崔玉担心,赶紧转身抹掉眼泪。
“你明年的课排好了吗?”崔玉把小凳子搬厨房门口,坐着闲聊。
“排好了。”
“怎么上的?”她好奇。
“周二到周五只上晚课,一个小时。周六和周日全天——”
“那可不行。”崔玉拒绝道,“朱医生说你不能太累,周末就休息呗。”
“就周末缺人。”
“没办法呢。”崔玉拍拍肚子,“我去找你们老板说呗。”
“好啊。”
其乐融融,暖气热乎乎,一个小小的窗扇吹来外面的雪风。
这样的日子,没有烦恼的事情,全部都是美好。
崔玉已经好久没有过了。
门被敲响,打扰了一切。
崔玉准备起身开门,朱迪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我来。”
门开,大房捧了一束花站在外面。
洋桔梗、百合和满天星组成的一大捧。
他头上还沾了些落雪,花之外另拎了一个箱子。
“崔玉在吗?”他很自来熟地问朱迪。
朱迪把住门锁,“在。”
他将花和箱子递过来,“请你转交给她。”
朱迪有些犹豫,他道,“放心,没她的允许我不会进去。花是给她的礼物,箱子里是给孩子准备的衣服。”
提起孩子,朱迪不好拒绝了。两人谈话间沟通过如何对待大房,崔玉的意思他是孩子的父亲不能否认,最好还是保持平和冷淡,没有必要势同水火。
他便伸手接了花和箱子。
大房点点头,“谢谢。”
确实十分客气了。
朱迪转身将花和小箱子放鞋柜上,小声对崔玉道,“是房先生哎。”
崔玉已经料到,只应了一声,“我知道了。”
朱迪再转身看他,送客的意思很明显。
大房轻声,“你帮我好好照顾她。”
朱迪见他面色苍白,眼睛吓巨大的黑眼圈,眼球布满了红血丝。崔玉和他十多年的交情,阴差阳错闹翻,想必也是难受的。爱不爱的撇开不谈,即便是失去了一个挚友,也不会好过。
“我会的。”他回答,“你回去也小心一些。”
大房点头,却突然高声道,“小玉儿,我就不进去看你啦,再见。”
崔玉闷了一下,她不需要。
铁门关上,风里带来一些暖乎乎的食物香气。
大房抽了抽鼻子,轻易分辨出那些味道。
往年这个时候,崔明生会准备许多礼物,其中的重头戏是熏鱼和肉饼。他在家里休养无所事事,一门心思钻研厨艺,成功琢磨出自己的一套来。他的这两样菜,是朋友圈里最受欢迎的,每次做多少都不够。
因为崔玉的关系,他们几个很幸运地排了首位。第一批次,妥妥地分给他们。
每次她都装在干净的大乐扣盒子里交给他,他记挂着,总是两三天吃得一干二净。
“你是猪吗?”她少了下饭菜,很生气。
他则摸着肚子,“让叔叔再做呀。”
“再做?你当容易吗?一点也不珍惜别人的劳动成果,以后别想吃了。”她抢了盒子关好,放在食品柜的最里面。
他就会打电话给崔明生,夸奖叔叔做得真好吃,能不能再给点。
崔玉皱着眉头看他耍宝,他乐不可支。
心火在烧,嫉妒越升越高。
大房整个人几乎不能忍耐,特别是看见朱迪开门的第一秒钟。
可他必须得忍住了。
按照老赵的话说,“要不是老崔看不上我,能轮得到你嘛?你想清楚了,这一回搞砸了丢的就不是老婆,还有你的娃。人现成的爹都找好了的,你要对他动点啥手脚,这辈子别想老崔了,下辈子也不可能——”
忍耐。
大房摸出手机,想找个说几句话。老元和老夏忙着抱娃和家里人团聚,只剩下老赵了。
他叹口气,“我现在有点难过。”
“你知足吧。”对方发来一张照片,富丽堂皇的大厅边上,站了个盛装打扮的姑娘,“这是我今儿见的第二个了。你知道你现在有多幸福吗?”
这么比较起来,好像也是。
大房有些甜蜜又有倍数多的苦恼,转而给崔玉发了个短信,“小玉儿,白女士病了,我先去当一下孝子。你在这边好好养胎,把咱们宝贝儿照顾好,乖乖等我回来。”
“经过深思熟虑,我决定只要你不和朱迪结婚,我就听你话不捣乱。你之前的条件我都没意见,只一个,咱们不能断联系。”
末了又问,“花好看吗?”
然而短信一直渺无音讯,他尝试性地拨了一下好吗,被拉黑了。
大房嘿嘿笑了一声,她生气就表示还在乎,抹了下鼻子将手机揣衣兜里走了。
幸福,大约就是强行从苦逼的生活里咂摸出一丝甜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