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莫名其妙的异空间,在这茫茫大的地方,什么都没有,有的只有无尽的黑色的海洋,海洋中有一个银色的光点,而银色的光辉之中躺着的,则是一个赤裸的美男。
在他的身周,一个黑球在盘旋着,似乎对他充满了渴望,然而,光芒之中的人,却陷入的沉睡。
那正是安烬,他正在做梦,如同一个看客一般,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之中穿梭。
他见证了人类历史上第一个国王的诞生,也见证了第一个横跨欧亚非大帝国的崩塌,见证了世界边缘名为不列颠的小岛上的成为国王的少女,也看到了在爱尔兰森林和草原上驰骋的强大骑士。
他去过远东,也去过北欧,去过北非,也去过中东,金字塔、帕特农神庙、波斯波利斯,他在最美好的年代中遇到的最宏伟的它们,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宴宾客,眼见他楼塌了。
最终,他来到了最古老的宗教之一的索罗亚兹德教的起源之地,在那个波斯高原的贫穷村庄之中,他见到了那个名为安哥拉·曼纽的少年。
那是一个单纯的,涉世未深的少年,他未曾见过世间的繁华,永远保持着乐观和开朗,羊群和云朵承载着他所有的想象,村庄便是他的世界中的全部。
如果一切都按照人世间最正常的步骤运行,那么他将度过一个平凡而又朴实的一生,与一个姑娘相遇,成亲,养育孩子,最终离去。
然而,命运选中了这个可怜的少年,要教他成为所有人中最为特殊的那个。
世界是善与恶的二元对立,是光明与黑暗的二元对立。人类虽为善物却常有恶行,人类虽为光明的造物却会投下阴影,这样的人,在世界末的大审判之中如何才能升入天堂呢?
必须要有一个容器,他要足够纯洁,能够容纳世间的一切邪恶,让他带着这份恶去觐见神灵,去灼烧他的身体,让他与罪恶一同消亡。
如此,罪恶会被消亡,而黑暗也将不复存在,人人将会抵达至善,世界就此完美。
而安哥拉·曼纽就是这个幸运儿,因此,他生活中遇到的一切,都是精心布置的净室,现在,是他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单纯的安哥拉·曼纽就这样被放入阿胡拉玛兹达的圣坛之上,在繁复的仪式中躁动不安,最终被投入圣火之中。
熊熊圣火,焚我残躯,生亦何欢,死亦何苦。
人世的极乐就在眼前,人生的至善触手可及。
是吗?
恶行如何能结出善果。
背负所有罪恶与骂名的羊羔有如何能承载一个世界的重担呢?当一切的纯净都被污染,当仇恨的种子被深埋在土壤之中,名为安哥拉·曼纽的怪物就这样诞生了,徘徊在世界的底层,吞噬着孤独和绝望,他时刻都在窥伺着那个充满光芒和罪恶的世界,舔食着它的边缘。
原本安哥拉曼纽根本无缘世界的表层,但圣杯的出现却改变了这一切,一次违规的召唤更是让抵达现世的契机直接送到了他的面前,然后从者安哥拉·曼纽诞生了。
他以最弱小最无辜的姿态现世,却被以最残忍的方式斩杀。当他的灵魂回到圣杯之时,这个不属于英灵座中的从者便寄存于大圣杯之中,将自己沾染的罪恶,为大圣杯染上了灼烧的黑色。
“安哥拉·曼纽!”
安烬从梦中惊醒,痛苦再度浮现心头,深渊的力量在他的身上烙下一枚枚的印记,留下一道道灼伤,随后又快速地复原着,宛如一场焦灼的拉锯战就在他的身体上开展。
“放弃吧,放弃吧,安烬,你没有希望的,就算你能承载这份罪恶,就算你打算在这里空耗千年的时光,可是外面的那些人,你看看他们!”
安哥拉·纽曼立刻将冬木市所有的肮脏角落都展现给安烬,让他看看什么叫做浊世,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小偷小摸,抢劫杀人,贪污受贿……
“这些人值得你这样付出吗?他们知道吗?有什么意义呢?不如,我们一起给他们一个惊喜,如何?
让这个世界感受痛苦,这样,他们才能珍惜这份唾手可得的美好!”
但是他的话没有得到任何的回应,只有无尽的沉默。
深海依旧不安地沸腾着,其中的闪烁着的唯一光芒却越发地黯淡。
时间不知道过了多久,光芒终于全部消散。
安烬一声无力地苦笑:“罢了,我就相信他们的智慧吧……”
这一刻,安哥拉·曼纽爆发出了狂喜地笑容,整个深海仿佛出现了一口吞噬一切的大洞一样,泛起漩涡,无尽的罪与罚涌入安烬的身体,将他染上黑色,让他周身都在阴燃着。
他的嘴巴里发出的痛苦怒嚎,也会偶尔发出令人不安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