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的雨很大,大到让人看不清人影,他在地下室和高新羽决裂后,就一个人背着电脑在雨中跑着返回学校,没有看清对面突然冲过来的江鹤,两个人一起摔倒在雨水里。
他的电脑摔飞了出去,而江鹤的眼镜也摔落了,被他的手掌一压给彻底压坏了,镜片刮破了他的手掌,血流汩汩。
他当时的脑袋很混沌,不记得是自己撞上的江鹤,还是江鹤撞上的他,只记得爬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有点欠揍地道歉:“对不起,今天天气不太好,我的心情也不好,走路没看路撞到了你,弄坏了你的眼镜。”
然后他就听见被他压在身下的人不仅没有生气,反而低沉地笑了一声,跟着爬起来的时候,一身裁剪精致的西装变得狼狈不堪,但他没有关注自身,反而注意到他摔飞出去的电脑和血流不止的手掌,忙不迭从西装口袋里掏出西装帕来轻柔地帮他擦拭正在流血的手掌,声音在雨声中低缓而温柔:“没关系,同学,我想应该是我先撞上的你,而且你说得很对,今天的天气确实使人心情不好。”
他一边帮他止血,一边眯着眼拉着他的手到眼睛下看伤口里有没有碎的玻璃渣,慢慢说道:“所以我希望今天过后每天都是万里晴空,这样你以后每天都有个好心情了。”
当时的雨太大了,晋远没怎么看清他的表情,但当时他说的那句话却在他的心里记了很久。
那会儿他就觉得这个人好温柔,温柔到可以帮人驱走一切阴霾一样。
现在记忆重叠,他突然一下明白了他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感觉,因为江鹤身上不仅刻进到骨子里的温柔,还有与生俱来的强大自信,他就像一颗破云而出的朝阳,不惧世间任何风雨,这样的一个人他想不被吸引都难。
江鹤打了一晚上电话,为他们争取出延迟三天公布废标消息的时间,这三天里他们必须拿出他们有力的证据来让评委组相信他们没有抄袭,不然三天时间一过,废标的消息一公布,结局还是一样的。
晋远在公司熬了一夜,一点点地写自己的证明材料。
第二天,何洛顶着还晕乎乎的脑袋来公司看见眼睛都熬红了的晋远,了解事情的起因经过后,整个人都炸了:“他妈的,谁给他的脸啊,谁给他的脸来倒打一耙的!”晋远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消消气,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我得赶紧把证明材料写出来,还得找人去活动评委组那边的人。”
这次的项目事关重大,江鹤能够活动出三天的时间已经很不容易了,评委组那边因为对他们有先入为主的印象,对他们感官不太好,现在活动不动,江鹤正在想办法,晋远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惹事,只能劝何洛安分一点。
何洛骨碌碌地把晋远递过来的水一口干了,宿醉还使他头昏昏沉沉的,看到晋远一双熬红的眼睛,咬了咬牙,不服气道:“不行,不行,我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高新羽欺人太甚了!”
凭什么啊,凭什么啊,就凭晋远比他高新羽强,他高新羽嫉妒晋远,晋远就活该被他高新羽这么往死里欺负么!
以前晋远多骄傲一个人啊,现在都被他给欺负成什么样了,他还要把人往死里踩,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呢。
何洛的牙齿磨得咯吱咯吱作响,要不是他家落败了,就凭他家以前房地产界扛把子的名头,看他不把高新羽给打个狗吃屎。
让他在他何小爷面前耀武扬威,把他的皮都给扒下来,让他去大街上裸奔去。
可是他家现在破产了,他家什么都没有了,他除了替晋远愤慨,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什么都做不了。
何洛的脑袋飞速转着,他想着他爸爸还有些人脉,说不准其中就有能够帮到晋远的。
然而他脑袋转来转去第一个想到的都是傅薏。
他记得昨天他有看见那个姓傅的评委跟傅薏很熟络,都姓傅,没准是亲戚,亲戚和亲戚间应该很好说话吧。
何洛拿出手机在给傅薏发消息,但一想到他昨晚喝醉了跑他家去,对着人撒了好大一通酒疯,把人折腾到半夜才睡,现在又去找人帮忙,好像挺不道德的。
可是除了傅薏,他现在真的找不到能够帮晋远的人了。
晋远不仅读书的时候帮了他许多,就连工作以后也一直在帮他,好不容易遇上一回他也能够帮上忙的机会,他不能熟视无睹。
算了算了,不管了,欠傅薏的人情总比欠别人的好,虽然他又凶又变态,但不可否认他人还是挺好的。
要他是个债主,欠债人敢那么对待他,他早把人给打死了,他现在端端地活着全靠傅薏人好。
于是晋远写材料的时候他就看见,何洛一个人拿着手机在他办公室里,又是咬牙切齿,又是抓耳挠腮的,又是面红心跳的不知道在干什么,直到他写完材料准备找个地方睡一觉的时候,何洛让他带着他的材料跟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