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晋远速度很快地包了几个粽子,解围道,“是我长得太像女孩子了,不管哪方面都像。”
晋军听了张了张唇,明显不认同,想说些什么反驳的话,但看到儿子穿上这一身比女人还像个女人的模样又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了,恰好这个时候冷静下来的江鹤走了过来,他干脆直接无视了晋远,和颜悦色地对江鹤问道:“小江啊,你家有没有红酒。”
“有的叔叔。”江鹤走过来,笑着推开厨房后面储藏间的暗门,一个偌大的红酒贮藏室跃然在众人面前。
晋军原本只想要一瓶红酒佐料的,但在看见那比房间还大的红酒贮藏室里堆满了放红酒的架子,上面密密麻麻地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红酒时,咽了咽喉。
江鹤带着他进去:“叔叔你随便挑。”
晋军讶异地问他:“这些都是你收集的啊?”
面对晋军,江鹤有什么说什么:“有一小部分是,剩下的都别人送的,生意场上,得有点喜好,别人才容易亲近。”
“这样啊,我听别人说什么82年的拉菲,你这里也有吗?”
“有两瓶,我带叔叔你去瞧瞧。”
“……”
听着晋军和江鹤毫无芥蒂地友好交谈,晋远包粽子的手一顿,这才反应了过来,他父母好像接受了他和江鹤的事。
晋远带着满眼的疑惑朝林英望过去。
从自己肚子里爬出去的东西,一个眼神林英就知道晋远在想什么,笑了笑,温声说道:“小江比你们两个加起来都孝顺。”
晋远愣了一下:“怎么说。”
“你们两个一年到头才回来看爸爸妈妈几次?”林英望着晋远和晋静直摇头,“而人家小江却能做到雷打不动的每个月都回来看看我们,虽然爸爸妈妈理解你们挣钱不容易,回家一趟也不容易,但小江这份心思太难得了。”
林英想起第一次江鹤上门来找他们的时候,他们不知道怎么和他相处,就晾着他,这孩子也实诚一个人提着礼品在小饭馆外站了一天,最后天黑的时候将礼品放在门边,悄无声息地就走了。
本以为晾了他这次之后,他就不会再出现了,结果没过两天,他又重新提着礼品上门,这次他们不好再将他晾在屋外了,客客气气地请进门,明确跟他表示了他和晋远的事,他们理解不了,也不想理解。
结果这孩子不仅没有生气,还很平静地反过来安慰他们。他说:“叔叔阿姨,我知道这件事在常人看来匪夷所思,我也不是来获得你们认可或者理解的,我就是在这附近出差,顺便来看看你们,你们就把我当成一个路过的客人就好,不用刻意理会。”
话是这样说没错,可人心都是肉长的。接下来长达半年的时间,这孩子每个月都会提着礼品上门来看望他们三四次,有时候他们太忙顾不上他,他就默默地在一旁帮忙上菜收拾餐桌,择菜洗盘子,累一天也不吱声,忙完就自己走了,直到他们关门的时候,看到后院洗好的盘子和礼品才知道他来过了。
用邻居的话说,不是亲儿子也胜是亲儿子了。
慢慢地他们放下了心中的成见,跟他交流:“孩子,我们理解不了你们这类人,也不想去理解,我们人老了,接受不了这么潮流的新鲜事物。你和小远的事,我们也没有要硬插手的准备,毕竟人的一生太长了,很多事情都不是我们自己能够左右的,谁知道往后都会发生些什么,你也不用三天两头的往我们这儿跑,安心做你的工作就是。”
这话的意思就是告诉他,他们不理解,但他们也不会反对,让他不用来找他们了。
林英记得很清楚,当时那孩子沉默了许久,然后才缓缓跟他们说话。
他说:“叔叔阿姨,我知道,人的一生很长,长到谁也不知道明天和意外谁先到来,再甜蜜的爱人也有分道扬镳的时候,再恩爱的夫妻也有大难临头各自飞的情形,我和晋远在一起,你们不认可,世俗不认可,甚至连法律也不认可,可能连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未来我们会走到什么时候。”
“我做这些,真的不是来要你们理解或者认可的。”
“我只是想,只要今天我还爱着晋远,就想多为他做一点,那怕只是一点点也好。”
“法律都有保护不了婚姻的时候,我们这样的想要长久在一起更是难上加难。但只要我和晋远还在一起一天,我就有义务去保护我们之间的爱情。做了,可能什么也改变不了,但不做,就连改变的可能也没有了。”
林英至今还记得江鹤说出这些话后,她和晋军两人的震撼。
说真的,到了他们这个年纪,看过的分分合合太多了,就算他们知道儿子的性取向不正常,也不认为他们两个人能走多远,毕竟除了他们的不认同,世俗的眼光大多数也是不认同的,在这样的世界里,宛若异端的他们就算情意再深,又有多少爱意来消磨。
可江鹤能为晋远做到这个地步,确实很撼动他们,错过了江鹤,可能这辈子也不会有其他人这么来爱晋远了。
当晚晋军就拉着她的手,语重心长地对她说:“小英啊,就当我们养的不是儿子而是个女儿吧,有这样的女婿这辈子知足了。”
他们与其说是接受了他们,还不如说是接受了江鹤。
林英回忆完,望向晋远的目光带着说不尽的复杂:“小远,你是真的找了个很爱很爱你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