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各地商旅来长安的多不胜数,到了长安后,只能入住逆旅,遇到麻烦事儿各安天命。
随后北疆会馆横空出世,号称是北疆人在长安的家。你没地儿住了,没饭吃了,来会馆。你受委屈了,被欺凌了,来北疆会馆……
会馆中两个主事有修为,但凡北疆人在长安被恶少游侠儿欺凌了,他们那身板儿往前一站,没几个不服气的。
不服气的,打到你服气。
国公说了,北疆人走到哪,都有家。
现在长安有了一个家,兴许,以后处处都是家。
也有官吏盯着会馆,但在北疆军压制住了北辽后,那些人少了许多。
姜星和张霸作为会馆的管事,能里能外,但总有一人坐镇会馆。
会馆中有客房,但你要想住下,其一得有路引,其二得有正当理由——落魄了,不要钱,等北疆的商队回返时,还能捎你一程。
也有商旅觉着住在会馆中更舒心,那也行,但必须给钱。
住在会馆中,你就无需担心被恶少游侠儿骚扰。
随着大唐各地流民的增加,长安的恶少游侠儿也多了不少。原先的地盘显然不够那么多人分,经常爆发冲突。
时日长了,恶少游侠儿们渐渐蜕变,有的成了无恶不作的恶棍。
凌晨,会馆中静悄悄的。
花花轻轻推开窗户,看了一眼下面。
会馆门外挂着一个灯笼,当初有人说挂一对吉利,可姜星说多挂一个就多烧一只蜡烛,浪费太过。
晨曦尚未出现,天空有些蓝,灯笼的光显得暗澹。
街道上冷冷清清的,一只小猫在斜对面的水沟边上突然歪头看着花花。
花花有一张大众的脸,肌肤有些粗糙。她笑着招手,小猫不动。
一只小猫跑了过来,两只猫看向花花。
一黄白,一黑白。
后来的那只猫只是看了花花一眼,随即就钻进了水沟中。
另一只猫却一直看着花花。
“瞄!”
花花招手,决定只要小猫跑过来,她就收养它。
可小猫只是看着她。
马蹄声传来,小猫转移目光,随即跟着钻进了水沟中。
两个青衣男子策马从右边而来。
当到了会馆下面时,其中一人突然抬头看向窗户。
可花花却早已不在那里。
她跪坐在桉几前,反手整理着长发。
叩叩叩!
外面有人敲门。
马蹄声远去,敲门声在寂静中显得有些刺耳。
“谁?”花花右手摸着腰间。
“老夫!”
门开,张霸走了进来。
“你何时出发?”
“吃了早饭。”
张霸跪坐下来,缓缓说道:“国公令你来查当年事,可当年事纷杂,你一人如何能查清?”
花花嘴里咬着发簪,吐字却清晰,“国公说,我有一张丢在人群中谁都找不到的脸,会被人疏忽。疏忽了才好查。至于当年事纷杂,我不着急,国公,也不着急。”
“老夫却有些急,恨不能现在就把陛下的当年事全给弄清楚!”
张霸摇摇头,“此次你准备查谁?”
“窦伟山!”
“他死了!”
“他人是死了,可家人还在!”
“哎!”张霸目露回忆之色,“当年陛下巡查军中,查出了不少弊端,不少将领不满。后来就传出陛下收买大将窦伟山的消息,随即不少人弹劾。由此,陛下……”
花花把发簪插入头发中,抬头问道:“窦伟山当年默认此事……”
“陛下绝不会拉拢军中大将!”张霸很认真的道。
“国公说,那些往事你和姜星比他都清楚,若是不明白,只管问你二人!”花花说道:“所以,你别意气用事,该是什么就是什么。”
张霸冷笑,“知晓陛下为何被追赠孝敬皇帝吗?”
“我以前不知,后来问过,他们说,皇子死后追赠皇帝号,好像陛下是第一人。”
“而且是以孝敬为号,由此,你该知晓陛下是个什么样的人!”张霸显得有些伤感,“陛下孝顺耶娘,从不对帝后兄弟姐妹们设防,豁达开朗。”
“那不是寻死吗?”花花摇头,“亲兄弟还明算账呢!”
“这也是陛下的魅力所在,否则,为何多年后,依旧有人在怀念他!”
“好吧!也就是说,陛下拉拢窦伟山必然是假的。”
“对!”
“窦伟山为何要冤枉陛下?”花花挠挠头。
“这便是国公令你来长安暗查此事的缘由。”张霸说道:“不过,不可打草惊蛇。”
“这个我没法答应你。”花花起身,“我很好奇,国公为何不让你和姜星来查?”
自然是觉着老夫和姜星块头太大,目标太大……张霸木着脸,“你觉着羞辱老夫有意思吗?”
“这几日吃的太差。”花花走出门,看看左右,“还有,你晚上打呼,换了我做贼的时候,你这等手下就该赶出去。”
“老夫打呼?”张霸捂捂嘴。
“和闷雷似的,走了!”
会馆开门了,那些商旅纷纷出门,或是去做生意,或是去办事。有人欢喜,有人愁眉苦脸,嘴里却都不消停,说个不休。
两个北疆文人是来游历的,一边出去,一边说着晚些去曲江池玩耍。
“说是有不少美人儿呢!”
“是啊!咱们去转转,兴许能遇到……嘿嘿!”
二人看到了花花,却恍若未见,纷纷是看到了空气。
平凡的脸就有这等功效。
朝阳一抹从东方升起,花花就融入到了阳光之中。
与此同时,左卫大将军窦重走出了家门。
“二郎。”
“父亲!”
二儿子窦定打着哈欠出来,眼下有些乌青。
“少玩女人!”窦重皱着眉,“今日你去恭陵且小心些,别人问,就说是老祖宗托梦,说是梦到孝敬皇帝,就让你去祭拜。”
“知道了,哪一年不是如此?”窦定没精打采的道:“阿耶,何必呢?”
“这是你阿翁临去前的交代。”
窦重上马,“这一路老实些,不说茹素,可也别大鱼大肉。”
“知道了。”
窦定上马,和父亲一路出去,身后,几个随从带着些祭祀的物品跟着。
出了长安城,窦定在马背上摇摇晃晃的打盹,几次差点跌落马下。
一路晃荡往洛阳去。
后面,一个骑驴的女子远远的吊着他们。
到了洛阳,天气越发的热了。
窦定熟门熟路的去了恭陵。
“窦郎君!”
“张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