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道树上的树叶凋零。一阵风吹过,落叶伴随着尘土飞来,谢忠眯着眼,伸手遮挡了一下。
街道上行人稀少,且那几个行人行色匆匆,神色惶然。
仿佛即将大祸临头。
谢忠甩甩袖子,叹息一声。
节度使府的门子看着也没精打采的。「见过谢司马。「门子行礼。
「相公可在?」谢忠问道。「在。」
谢忠一边进去,一边想着。行人惶然什么?
门子以往若是见到他,必然会谄笑拱手,还会说些恭惟讨喜的话。可先前门子却懒洋洋的,行礼都有些勉强。
他刚进了院子里,就听大堂中呯的一声,接着史公明的咆哮声传来。
「不从的尽数打死!」
接着,一个官员狼狈的出来,见到谢忠,拱手苦笑,「谢司马。」
谢忠指指里面,官员低声道:「我等去征募粮草,地方官员叫苦连天,说百姓家中存粮不多了,再逼迫,就怕***.....」
「不是刚麦收吗?」谢忠问道。
官员叹息,「上次出兵就征收过一次了,不少百姓都是了紧裤腰带给的。此次麦收后,一家子饱饭都没吃上,还得缴纳粮食.....谢司马再这般下去,要出大问题。」
「老夫知晓了。」
谢忠点头,尽量让自己看着从容一些。「谁在外面?」
史公明冷冷的道。
谢忠进去,行礼,「见过相公。」「如何?」史公明问道。
谢忠今日是去城中大族家要钱粮。你说乞讨也没问题。
谢忠苦笑,「大多都搪塞。」
那些大族都是叫苦连天,说什么上次相公起兵咱们就给过了。
「他们说家中的仓库连老鼠都待不下去了。」「是吗?「史
公明眼中闪过杀机,「杀几个。」
「相公,杀鸡儆猴在这个时候不妥当啊!」谢忠苦笑道:「一旦动手那些大族定然会表面顺从,实则在待机出手。」
大族能存活多年,靠的可不是什么乐善好施,而是心狠手辣。
见史公明默然,谢忠说道:「再有,咱们刚征募勇士,再从百姓手中征发粮草,相公.....咱们刚收的赋税
一啊!」
「老谢,石忠唐与李玄的一战此刻定然结束了,石忠唐胜,咱们就北上。可北上需要多少粮草?至于百姓和大族,咱们人都走了,丢给石忠唐去发愁!」
这特么是缺德冒烟的主意啊!
你把地方弄的一团糟,然后一走了之。后续接手的石忠唐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但从此大伙儿就是死仇了。
谢忠心中叹息,最后劝道:「可若是李玄获胜性.....」
那可是打着讨逆大旗的前太子之子,你特么的虐民,这不是正好撞在他的刀口上吗?
「他?」史公明嗤笑一声,「他胜不了。」
「小心些总是好的。要不,等战报来了再说?」谢忠依旧不死心。
「老谢。」史公明起身,目光炯炯的道:「做大事就得果断,但凡优柔寡断,或是朝令夕改的,多半没个好下场!」
「阿耶!」
史坚冲了进来,带来了一股子冷风。「大郎!」史公明微笑,「可是有消息?」史坚面色潮红,「阿耶,石忠唐,败了!」大堂内安静的令谢忠想用力呼吸。
石忠唐,竟然败了?那个蠢货!大好局面啊!
关键是,李玄取胜后,他会在这里扎根。而且北疆军手握利州和代州,封锁住了北上的通道。
东疆军,竟然被锁死了。唯有苟延残喘的一条路。
惶然等待北疆军大举压上的那一日。怎么办?
谢忠只觉得脑子里乱作一团。
史公明深吸一口气,「赋税都收过了,岂能再收?寅吃卯粮还要不要脸了?让他们回来。」
「是!」
外面不知何时站满了官吏,都沉默的看着史公明。
史公明面色红润,微笑着,「老谢你去那些大族,告知他们,节度使府钱粮充足。」
「是!」
史公明看着那些官吏,「李玄击败了石忠唐,不过北疆军定然死伤惨重,无力与我东疆争锋。老夫本想顺势出兵,可仔细想来,天下纷乱至此,百姓遭殃。何苦?如此,我东疆当谨守门户,以和......为贵。」官吏们散去。
史公明看着他们离开,脸上的微笑渐渐消散。噗!
他一屁股坐了下去。
喘息道:「不慌不慌,石忠唐手中还握着关中,北疆军南下还得顾忌被他抄后路,断粮道。咱们的好日子还长着呢!」
史坚低下头,史公明看着他,愕然道:「大郎这是为何?」
「阿耶,夹谷关被卫王占了。」
史公明面色一变,但随即就笑了,「卫王占据夹谷关,皇帝必然会回来。哎!三家了,这下可热闹了。好事,咱们正好看热闹。」
皇帝的尿性史公明清楚,一旦重回关中,必然会死守,然后用自己的权术手段来当搅屎棍,令北疆军
不得安生。
史坚依旧低着头。
这个儿子平日里性情急躁,怎会如此?史公明问道:「可是遇到了麻烦事?」
是了,代州大败归来后,东疆内部就有不少微词,若非他手握大军,定然有人会谋反。
但即便如此,给他们父子使绊子
的人依旧不少。该杀几个了.......史公明冷冷的看着外面,拿起茶杯准备喝一口。
「阿耶,卫王把夹谷关,献给了李玄。」呯!
茶杯掉落在案几上,茶水四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