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时候, 命运真的很奇妙。
就比如说,唐轻歌怎么也不会想到,自己会来到一本书里。
而书里那个冷戾嗜血的大反派, 此刻会在这间小厨房里, 给她做饭。
他立于案板前, 修长的手握着刀, 动作熟稔而利索,清脆的切割声从他手下传出来。
周围的烟火气驱散了他原本身上沾染的冷意, 连他素来冷峻的眉眼, 都因这烟火气,而变得更加柔和。
唐轻歌视线一直没离开他的手。
燕骥的手宽厚有力, 骨节分明, 虽白皙修长,指腹上却布满了厚茧, 是做过很多粗活的人,才会有的那样一双手。
唐轻歌仍然清晰地记得,佛堂那一晚上, 他的掌心垫在她的脸下, 传来的温度。
让她感觉到了从未有过的踏实和安心。
那些在书上看见的关于他的只言片语, 他年幼时受过的磨难和屈辱,只是通过他的手, 似乎就已经在她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
还有他刚刚的那一句,却之不恭。
只是回想着,唐轻歌都觉得心弦一颤。
她怎么觉得,她的心,越来越不受她的控制了。
这时,灶台上的水烧开了, 咕噜咕噜地冒着泡,将唐轻歌从思绪里扯出来。
看着他熟练地将切好的菜放进锅里,像是已经做过上千上百遍一样,唐轻歌终于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开口问道:“你是从哪里学的这些?看着好生熟练。”
他的唇角弯了弯,弧度却莫名有些讽刺。
“看得多了,自然就会了。”
他这话说得有些奇怪,唐轻歌没听懂。
一直到了夜里,她才明白了他这话的意思。
夜明星稀,院子里静悄悄的,唐轻歌从自己的屋子里出来,轻手轻脚地推开另一个房间的门。
门发出“吱呀”一声轻响,还是惊动了燕骥。
屋里没燃烛火,借着窗外透进来的微薄月光,燕骥辨认出她的身影,不禁皱起眉,冷声开口:“大晚上不呆在自己房间里睡觉,出来乱跑什么?”
冷不丁被他斥了一句,唐轻歌缩了缩脖子,继续朝他的床边走去。
“伤口好疼,我睡不着。”
她小声嘟囔着,只穿着一身单薄的寝衣,就这么自然而然地爬上了他的床。
乌黑的发披散在被单上,将一张未施粉黛的面容衬得更加素白清丽,又透出一种病态的嬴弱。
白日一番车马劳顿下来,其实她不是不累,不过强撑着罢了。
燕骥抬手揉了揉眉心,要赶她走的话终是没说出口。
“睡吧。”
能与她相处的时日,左右也不过这几天了。
唐轻歌并不知他心里所想,听见他答应了,便立刻乖乖地掖好自己的被角。
上次夜里共处一室,她还只能在桌子上趴着睡呢。而今日,她敢这么明目张胆地爬他的床,不仅知道他不会像以前那样狠心将她赶出去,而且还敢肯定,燕骥不可能会对她做出什么,他顾及着她身上的伤,整日待她都是小心翼翼的。
连那日她中了催情香,他都没有对她如何。她知道,并非是对他全无感觉,而是他骨子里足够的冷静自持,不允许他跟随自己的心。
其实,这样的转变在燕骥身上来看,已经足够大了。可唐轻歌就是觉得,还不够。
人果然都是贪心的。
半晌后,唐轻歌悄悄睁开眼,侧过头看他,轻声问:“你睡着了吗?”
燕骥阖着眼,淡声答:“没有。”
他本身睡眠就是极浅,更不可能习惯睡觉时身边多出来一个人,怎么可能睡得着。
“那你给我讲个故事好不好?”她又小心翼翼补充道,“什么都行。”
黑暗中,他缓缓睁开眼,黑眸中的晦色几乎已经与外面浓重的夜色融为一体。
“确定要听?”他问。
唐轻歌被他这句话搞得有些浑身发毛,仍然坚定点头:“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