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亦清忧郁得发蓝:“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不记得什么?”沈曜困惑地问, 同时朝床边走去想坐下歇歇。
沈亦清见状, 忙殷勤地用一条触手卷住沈曜的腰, 把人整个从地上拔起来咻地荡到床边,像放一个洋娃娃一样把沈曜稳稳地放在床上。
沈曜:“……”
沈亦清趁机表白一波:“曜曜,你和我在一起, 我可以宠到你连路都不用自己走。”
沈曜摆手:“别, 我又不是没长腿, 你刚才说我不记得什么了?”
沈亦清沉吟片刻,小心翼翼道:“其实我们小时候是认识的, 而且还是青梅竹马。”
“你和我青梅竹马?”沈曜先是惊悚地重复着,随即带着几分了然的神色缓缓睁大眼睛,他想起了沈亦清的系列画作——实验室中相依为命的北海巨妖宝宝和人类小男孩。
还不待沈亦清开口, 沈曜便抢先问道:“上次你给我看的那些画, 画的难道是你和我?”
沈亦清疯狂点头,大圆脑袋像果冻一样前后摇来荡去, 体表颜色从深蓝渐变成明快的暖橙。
这个颜色说明巨妖宝宝很开心!
沈曜发了会儿怔,问:“你怎么知道那个小男孩是我?”
沈曜的确觉得画中的小男孩有种莫名的熟悉感,可是……沈曜把画从记忆中调取出来, 将小男孩的五官细细回忆了一番, 却觉得他和小时候的自己并不相似。
沈曜的养父沈俞明是个相当冷漠的人, 对沈曜完全没有感情,所以沈曜七岁之前没有留下任何照片。沈俞明死后蒋泽变成沈曜的监护人,沈曜幼年的照片几乎都是出自蒋泽之手,有七岁刚入少先队时戴着红领巾的纪念照片, 有八岁过年时和蒋泽一家照的全家福,有九岁被蒋泽带去公园春游时骑着旋转木马照的相……虽然大多数照片的取景角度和构图比例都很清奇,但好歹都能看清脸,沈曜打小就长得非常漂亮,像精雕细琢的人偶娃娃一样,连蒋泽神鬼莫测的拍照技术都没能毁掉那张脸,可沈亦清画作中的小男孩只是清秀可爱而已,并没有像小沈曜那样好看到夸张的地步。
沈曜笃定道:“你画里那小孩和我不像,没我好看。”
他从小记忆力绝佳,颇有点儿过目不忘的意思,所以沈亦清的画他记得很清楚,甚至连画中小男孩的五官细节他都能想起来。
沈亦清理直气壮:“你们名字一样,年龄也对得上,都和特殊事务执法部门有关联,而且你,在被……那个……”沈亦清突然舌头打结,仿佛在犹豫是不是要说出口。
“快说,我被哪个?”沈曜问。
沈亦清蜷起二十几条小触手紧张地护卫在身边,好像怕沈曜听了会突然冲上来打自己一样,字斟句酌道:“曜曜,你的记忆被他们清理了,所以你什么都不记得,但我下面说的都是真话……我小时候被那个叫沈俞明的人抓回他私人的地下实验室研究过,当时你和我一样,是沈俞明的实验体,你的容貌在实验过程中被改变了,我画的是你改变之前的样子。”
沈曜深黑的瞳孔放大了一瞬:“……我是沈俞明的实验体?”
这个消息并没给沈曜带来多大的震撼,因为他觉得收养义子做违规人体实验的确是沈俞明干得出来的事。沈曜虽和沈俞明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过很久,但他对这个义父没有半点感情,他依稀记得沈俞明和自己相处时的景象,那个男人看他时的眼神的确就像看着一只实验用小白鼠,没有一丝温度。
“我们都是。”沈亦清说着,庞大的身体滋遛滋遛地蹭到床边,他谨慎地伸出一条触手环住沈曜的肩膀,语声低沉又温柔地安慰道,“曜曜,别难过,至少……我们因为这个认识了,不然也许我们永远不会有交集。”
沈曜:“……”
沈曜揉着额角,拼命试图从童年记忆中搜寻出与实验室或是沈亦清有关的线索,但全部失败了,沈曜一直知道自己的童年记忆非常不连贯,但小孩子的记忆不连贯实属正常,很多人的童年记忆都只是由一些印象深刻的事件拼凑成的,至于日常生活其实大多数人都想不起来,所以沈曜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但听沈亦清这么一说,沈曜顿时觉得那些记忆不连贯的地方都变得可疑起来了。
沈曜回忆无果,反倒是大脑深处隐隐传来一阵绵密的刺痛,他放弃思考,直起身道:“……具体怎么回事,给我讲讲,我真的一丁点印象都没有。”
沈亦清又暗搓搓地伸出一条触手勾住沈曜的腰,清了清嗓子道:“是这样的,宝贝儿……”
沈曜眯着眼睛凶巴巴地盯了他一眼。
沈亦清委屈地缩回触手,把它规规矩矩地叠放在大脑袋下面,并绘声绘色地开始了讲述。
事情要回溯到十七年前。
在因为一箱饼干被沈俞明拐上科考船之后,巨妖宝宝被秘密运回Z国,成为了一只没有自由的实验体。
当时沈亦清还没有人类名字,他的巨妖爸爸给他起名叫“吼吼吼吼”,在北海巨妖语中那个音调的四声吼是“嘴大得能吞下一群鲸”的意思,在海怪文化中这属于一种美好的祝愿,寓意着海怪宝宝能茁壮成长,和人类给孩子起名叫X健、X壮的感觉差不多。至于巨妖爸爸,巨妖爷爷给他起的名字是“吼吼吼”,在巨妖语中是“触手能掀起百丈波浪”的意思,一听就十分的霸道威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