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洲说:“有点睡不着。”
顾瑜关了光脑,思索提议,“数羊?念数字?要不我给你唱歌?”
蔺洲笑了一下,“唱歌挺好的,不过,我有一个更想要的。”
顾瑜大方点头,大有只要他说出来就会满足他的感觉,
“你说。”
蔺洲翻了个身,面对着他,头顶突然凭空冒出了一对尖尖的黑色猫耳,轻轻一抖,毛绒绒的,格外吸引人,尤其是顾瑜。
他说:“我想你摸一下我的耳朵,也许就能睡着了。”
顾瑜一时沉默,没有回答。
蔺洲安静地看着他,以为他是在无声拒绝。虽然猜到了这个可能,但心里还是忍不住有些失落。
蔺洲抿了抿嘴角,若无其事地躺了回去,装作自己刚才什么都没问过。
但就在这时,顾瑜忽然从沙发上站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
他走过去,站定在床边,微微弯腰俯身,伸手,摸上了蔺洲的猫耳。
毛绒绒,有点粗硬。
碰到的瞬间,猫耳有些僵硬。
指腹的皮肤传来温暖的体温。
顾瑜的食指和拇指捏着耳朵尖,轻揉了一下,感受着细密的毛蹭过指尖,留下舒服的手感。
他很喜欢。
猫耳一动。
顾瑜手指往下,碰到的地方越来越多,指尖轻轻滑过,慢慢到了耳根,这里更加敏感。或许是因为知道,顾瑜的力道放得更轻,慢吞吞的,一点一点摸,像是在细致地品尝一道美味佳肴。
蔺洲的身体越来越僵,下颌几乎绷成了一条紧致又凌厉的线条,看起来有点冷漠。
但眼里翻涌克制的情绪又打破了表面的冷,反而炽热滚烫,仿佛能灼伤人。
蔺洲忍不住,用舌尖舔了一下上牙。
顾瑜的注意力放在猫耳上,好一会,视线下移,才发现他睁着眼睛,皱眉说:“你不闭眼睛怎么睡?”
说着,就伸手盖在了他的眼睛上,往下轻拢。
大有你睡你的,我摸我的意思。
蔺洲感觉到覆在眼皮上的手心,柔软细嫩,有点凉,微微湿润,短暂的触碰,很快就又离开,仿佛蝴蝶轻点,只留下些许撩人的痒意。
顾瑜的手拿开之后,看到他听话地闭着眼睛,没有再张开盯着自己看,心里暗松了一口气。
他又摸了一会猫耳,虽然还没摸够,有些不舍,但看蔺洲眼睫低垂,呼吸舒缓,像是睡着了的样子,他的动作就变得更微小,小心翼翼地撤离,打算缩回自己的手。
但就在手刚拉开一点距离时,一只大手突然捉住了他的手腕,力道不轻不重,不会让他感到难受,但也不是能轻易挣脱的。
蔺洲又睁开了眼,里面一片清明,完全没有睡过的迹象。
他声音微哑:“我还没睡着。”
安静的房间内,清晰入耳。
顾瑜一脸诧异,眼里还有点失措,下意识蜷着手指,向后躲了躲。蔺洲立刻捉得更紧,然后又松了些。
“……嗯。”
顾瑜含糊地应了一声。
蔺洲直白说:“还要。”
顾瑜有些无奈,手被拉着,再次放在了猫耳朵上。他没想到有一天,还会被猫强行用爪子按住手,被迫rua。
有点想笑。
同时心里又有点难以形容的感觉。
顾瑜一只手摸着猫耳,另一只手撑在床侧,稳住自己的身体,但弯着腰停在半空,保持这样的姿势久了,就会有点累。
他想了想,干脆在床侧坐了下来,平淡说:“快睡。”
继续摸猫耳朵,哄一只大猫入睡。
不知过了多久。
蔺洲闭着眼睛,一动不动,呼吸绵长,这次似乎是真的睡着了。
顾瑜的视线在蔺洲脸上,缓缓掠过,锋利上挑的眉,深邃的眼窝,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
眼底还有着浅浅的鸦青,出任务一点都不轻松,他这样厉害的人都受了伤。而且回来之后,不是去休息,而是第一时间跑来了这里。
说顾瑜心里一点触动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
他自己也很清楚。
手轻轻放在猫耳上,没有摸,但也没有松开。
无声低叹。
又过了半晌,顾瑜才终于收回手,动作很轻地站起来,赤脚踩在长绒地毯上,走到沙发前,慢慢地坐了下去,全程没有发出丝毫声音。
顾瑜低头,看着光脑。
偶尔也会抬头,看向躺在自己床上的人。
其实,他也没想到,自己竟然会愿意将床让给蔺洲睡。
他从小,就算不上是一个多么乐于分享的好孩子。
他不会主动大方地分自己的东西给别人。不太在意的东西或许勉强可以,但如果是心爱之物,他根本不让人碰。
那是属于他的东西,凭什么呢?
他不想给,就不给。
如果被碰了,他会宁愿丢掉不要。
随着慢慢长大,这种状况稍微好转,但也不是完全消失了,就像当初,发一张球球的照片到平台上,他都会因为别人觊觎而删除。一般的猫主人,明明应该是为此高兴才对。在某些方面,他的占有欲有点强。
就像床,他从来没有给别人躺过。小时候,发小孟耀爬到他的床上打滚玩耍,等人一走,他就直接让管家把床处理掉,换了新的。
而现在,他居然会允许蔺洲睡在他的床上,心里还没有任何反感。
顾瑜看着闭目睡着的人,心里闪过一种说不清的复杂感觉,有些抓不住。
又过了很久,天都黑了下来,窗帘缝隙中透出红橙色的夕阳余晖,在雪白地毯上落下轻晃的光斑,像是白纸上沾染了艳丽的水粉,晕染成团。
蔺洲在这时,睁眼醒了过来。
一开始,眼神还有些茫然,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
普通人刚睡醒这样很正常,但蔺洲不一样,他前几年一直在战场上,必须随时迅速进入战斗戒备状态,睡眠向来很浅,一睁眼就是双眼清明,像是没有睡着一般。
可今天,蔺洲睡得很沉,盖的被子,枕头,空气里,周围都是浓郁熟悉的气息,顾瑜身上的味道,像是抱着顾瑜入睡。
他睡得太好了。
过了几秒,才彻底醒过来。
蔺洲转头看向不远处沙发上的顾瑜,他正低头看着光脑,手托着腮,两眼弯弯,不知是被什么逗笑了。
蔺洲看了一会,故意动了动,弄出声音,将顾瑜的注意力吸引过来。
“醒了?”
顾瑜果然看了过来,眼里的笑意没有淡去,闪着碎光。
“嗯。”
蔺洲应声,坐了起来,刚睡醒的声音有些沙哑,显得很性感,“因为你,我睡得很好。”
顾瑜下意识就看向他的头顶,以为他说的是摸耳朵。他的猫耳尾巴在睡到一半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不见了。
蔺洲又问:“你刚才在看什么?好像很开心。”
顾瑜想起来,又笑了,就跟他分享说:“你还记得之前有一次,我们在外面吃饭,碰到的同学吗?他旁边有个行为古怪的总裁。”
蔺洲点头。
顾瑜笑道:“徐毅一直把叶言致当替身,白月光段绪现在回来了,结果,叶言致会和段绪长得那么像,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亲生兄弟。叶言致回了段家,家人知道了他遭遇的那些事,都很生气,尤其是他哥哥段绪。”
叶言致刚跟顾瑜视频通话,跟他说了这事。他也见到了传说中的白月光段绪,跟叶言致确实长得很像,只是比起叶言致的温和,更多了几分张扬肆意,一看就不好惹。
因为叶言致喜欢崇拜顾瑜,段绪对他的态度就也很好,礼貌地打了声招呼。
顾瑜回以一笑,然后,突然听到了隐约的鬼哭狼嚎,有些茫然。
好像是在喊什么回来,求你,命都给你。
段绪脸色一沉,说了声抱歉失陪,就消失在了镜头之外。
没过一会,那嚎叫声似乎变得更痛苦了。
叶言致朝窗外看了一眼,兴致勃勃地跟顾瑜直播,“我哥下去揍他了,哦豁,窝心一脚,摔地上了,真是狼狈难看。你知道吗?他居然跟我说,他发现他真正爱的人是我,不是我哥,还老说把命给我,神经病,我要他的命干什么?”
顾瑜就是因为这事笑的,通话结束之后,都还有点停不下来。直到蔺洲醒了,他才撤了隔音屏,跟他聊了起来。
蔺洲听完了,也觉得荒谬又可笑。
不过,他并不怎么在意这些,更多的注意力,是放在了顾瑜翘起的唇上,柔软红润,很漂亮,视线忍不住黏在上面,无法挪动分毫。
段家好不容易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小儿子,隆重办宴,邀请了圈内各大家族,让所有人重新认识段言致,意识到他在段家的重要地位。
不少人八卦段言致三次变化的家世,比电视剧还要狗血跌宕,还说会不会冒出第四个家庭来。
个中细节,顾瑜没有去了解,不过,这次的宴会,他准备替父母参加。以顾家的地位,并非什么宴会都要去,但段言致热情相邀,他犹豫了一会,最后还是答应了。
宴会上,顾瑜和一些重要长辈打过招呼,闲聊之后,走到一旁的沙发坐下放松。他果然不太喜欢这种一堆陌生人言笑晏晏的场合。
但家族之间的往来,又是必要的事。
侍者走来,手中托着银盘。顾瑜随手拿了一杯酒,抿了一口,发现味道不错,又忍不住喝了几口,感觉微醺了,才停下。
没过一会,就有人在他身边坐下,压低的声音透着惊喜:“你是顾瑜吗?唯一的人鱼觉醒者?”
顾瑜偏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男人,没见过,不认识,但对方看他的眼神莫名其妙,好像,在叶……段言致身上见过。
在对方絮絮叨叨的话语中,顾瑜才知道,他原来也是基地里的觉醒者,上次运动会本来也要参加游泳比赛的,但因为意外没去成,后来从朋友那里听说了很多,知道顾瑜也去了现场,特别可惜错过了,现在见到他很激动。
有些人紧张起来说不出一个字,有些人却反而越紧张越啰嗦,会叭叭叭个不停,把心里想的全都一股脑吐出来,语序还可能有些混乱。
很显然,眼前的人就是后者。
顾瑜觉得他的话真的好多,听得头晕,想抬手叫他闭嘴。但正好这时,对方不满地说:“他们还猛夸蔺中将身材有多好,我不觉得,认真练练,谁都能有,我也行啊……”
顾瑜却突然皱眉,开口说:“不行,你不行。”
对方愣住。
顾瑜微醺的脸泛红,紧接着又说:“我近距离看过蔺洲的肌肉,非常漂亮,每一根线条都恰到好处,手感还特别好,不是谁都能练出来的。”
说到这,顾瑜发现好像有点不妥,迟钝地思索了一下,又认真地理直气壮道:“这样的肌肉,是个人见了都会想摸,我每次看到都有这种想法。”
话音刚落,他听到蔺洲熟悉的声音,“顾瑜,这里有人坐吗?”
顾瑜脑子嗡的一下,呆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