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人笑道:“自然有我的法子。”
楚宴瞥开了眼,露出难堪的表情。他的眼尾一片艳红,似乎强烈的忍着自己的泪水,害怕在别人面前掉落下来。
他这般模样,斗篷人忽然愣神。
楚宴同他的脸相似,性子却不一样。
他……并不讨厌。
“纪止云是真的要来燕国了,你待如何?”
“……你究竟想说什么?”
“纪止云那么对你,你难道不恨他?”
楚宴的呼吸都紊乱了,伸出手想要拉开他的斗篷,确认一下他的身份。
斗篷人很快就挪开了,轻笑了一声:“现在可不能让你知晓。”
楚宴的眼中露出疑惑之色。
不过斗篷人却说:“我知晓你身上发生了何事,这段时间,兴许我们会见很多次面。”
说完,他就径直的离开了此处。
殿内只剩下了楚宴一人,他只觉得呼吸凌乱,心痛难耐。
此刻楚宴满脑子都是……纪止云要来燕国了。
他不放过他,连最后一丝生机都要夺走。
—
楚宴又开始做起了噩梦,顺道~还把燕王给惹了进来。
这次的梦似乎不若那日凄厉,风雪也并不是那么大。
难得一个晴,燕王发现自己端着一壶热过的酒,走到了梅庭之中。
酒瓶被散落在梅庭四周,就连那些红艳艳的梅花也沾染了酒香似的。一人醉醺醺的倚靠在梅树前,酒水打湿了他的衣袖领口。
“先生,莫要再喝了。”
“离……离儿?”
他叫出这个名字的时候,燕王只感受到一股锥心的疼痛。
然而他还是无法控制的走上前,将那壶热酒递了过去:“这是秋叶给你热的,她让我送来,说先生非要饮酒的话,冬日喝些热酒没那么容易伤身。”
他把酒瓶放下,便想要离开。
可谁知,纪止云竟然拉住了他的手腕,一拉就让他落于他的怀里。
燕王脸都差点气绿了,在心里说了无数句大胆。
竟敢这么对他,不敬至极!
这蝼蚁,该死!该死!
谁知,纪止云竟然含了一口热酒,唇瓣就这么印了上来。
唇齿之间,他尝到了酒的滋味。
燕王心里一片草泥马,怒气攻心,想要杀了眼前这个人。
“离儿,酒好喝吗?”
燕王忍不住的咳嗽了起来,因为被呛到,白皙的脸颊上浮现一片艳红之色。
纪止云看得更痴了,似乎还想要吻过来。
燕王心里满是绝望,他还是无法控制这个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
不过还好,最后他还是推开了纪止云:“先生分明知道我不会喝酒!”
“不会就要学啊。”
他半咬着唇:“先生……”
对方调戏他:“你这般娇弱,就像是我养了一个女儿似的。”
燕王气得脸都绿了,要说之前的那个梦境是同楚宴感同身受,这次的梦境,就让他恨不得把纪止云拉来千刀万剐。
羞辱!大大的羞辱!
胆敢这样说他的人,绝对活不过第二晚。
他记得纪止云要来燕国?
燕王眯起了眼,极度记仇——很好,纪止云胆敢来这里,就得付出相应的代价!
“先生别拿我寻开心。”
纪止云轻撩着他的黑发:“穿上女装,可不就是个绝色佳人?”
这话说得越发胆大了,燕王终于忍不下去:“放肆!”
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愣住了。
而对方显然也同样愣住,燕王都觉得是楚宴把自己心里的话给说出口了。
而燕王竟然发现,他起初无法控制这具身体,只能以一个局外人的身份看着这一切。
然而自从说出了那句话之后,燕王就逐渐能控制这具身体了。
他动了下手,面露欣喜之色。
随后,燕王站直了身体,面色极其可怖的对纪止云说:“上一次这样对寡人不敬之人,已经被寡人给砍了头。”
“……离儿?”
和那张精致柔弱的脸不同,身体自被燕王所控制,他的表情气场瞬间一变。
“他的名字是你能叫的吗?”燕王提起了纪止云的领口,笑容里藏着血腥味,“寡人在天旭城等你,尽管来!”
雾气散去,燕王从床上苏醒。
他面色都沉了下去,叫来淮月准备轮椅。
腿痛又发作了,燕王的脸色极度不好。
“离儿呢?”
“离公子还跪着呢……”
“推寡人过去。”
淮月轻轻点了下头,便推着燕王慢慢走到了大殿。届时外面天色都黑了,燕王心想自己这一觉睡得真是太长了。
腿疼极了,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当初是谁让他的腿成了现在这样。
燕王的心情更糟,因为那个梦。
等他来到大殿处,竟然发现楚宴已经昏倒,燕王想要过去抱起他,奈何腿一点都使不上力气。
“峦。”
暗处,出现一位身着黑衣的男子,跪在了燕王身边:“属下在。”
“去把离公子抱过来。”
峦有些吃惊,毕竟他还以为燕王是有什么重要的吩咐,才会让他现身。
没想到竟然是这种命令?
峦只要将楚宴抱了过来,燕王看着发丝凌乱的楚宴,忽然想起了梦里纪止云调戏楚宴的那句话——
穿上女装,可不就是个绝代佳人?
燕王眼神微闪,鬼使神差的吩咐:“准备一套女装。”
“王上?”淮月疑惑的望了过去,燕王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他眼底满是黑暗涌动,最近的梦境太古怪,也间接让他变得十分奇怪了。
腿越发的疼了,燕王皱紧了眉头,望向峦怀里的楚宴。
他依旧紧闭着双眼,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徒惹几分怜惜。
分明自己的腿就是他害的,自己为何还要对他生出怜惜?
燕王告诉自己……兴许是那个纪止云太可恶。
他动了几分恻隐之心,倒也不为过。
“回寝宫,唤医师来。”
淮月连忙动身去医馆,这天旭城还真是比不上燕国皇都,连医馆里的医师都不怎么样。
待燕王重新回到寝殿,里面的温度让他的身体一下子就暖了起来。
燕王的腿疾得到几分缓解,却仍是疼痛。
床上的楚宴还在沉睡,他吩咐峦先下去,这里面就只剩下了他和楚宴两人。
他这样沉睡的时候,就像一支慵懒含苞的莲,每一处都透着楚楚的韵致。燕王想起楚宴身上的那些伤疤,心头的疑虑便更深。
只是,暗探尚未归来,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
还没等医师来,楚宴便从长长的噩梦里苏醒了过来。
他一睁开眼就看到了燕王:“王兄?”
“跪了一天,也不知求饶。”
这话虽然是骂他,却藏着宠溺。
楚宴有些吃惊,迎上对方的眼睛,燕王黑眸里的冰冷散了些,专注凝视着一个人的时候,仿佛夜晚的星空,快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王兄的腿疾又发作了?”
“……嗯。”
对方不冷不淡的回应。
楚宴起身,拍了下床的一侧:“王兄要躺一会儿吗?这样坐着是不是很难受?”
“你在邀寡人……与你同塌?”
楚宴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什么,脸上露出了薄薄绯色:“不、我……”
“寡人允许了。”燕王的薄唇轻轻抿起,一副被捋顺了毛的样子。
楚宴:“……”
[他好像很高兴?]
[……你都看出来了,那可以说相当高兴了。]
[……]
燕王近日被噩梦所扰,原本精神就极差。
和楚宴同塌,也不在燕王的预料范围内。原本……这就是他的仇人,对于仇人,他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燕王凝视着楚宴,不明白自己为何一再破例。
也许是那些梦境的缘故吧……
梦里,他同楚宴感同身受。
他开始对这个人起了独占欲,那些梦让他产生了这样的错觉。
“睡吧。”
楚宴乖巧软糯的说:“王兄的腿疾既然犯了,我想替王兄捏下腿。”
此话一出,顿时让燕王的眼神一变,极其危险的问:“捏腿?”
楚宴有点懵懵的:“然?”
燕王心里极度烦躁,尤其是想起梦里楚宴曾对纪止云也温柔体贴,被人强行灌下酒也不知反抗。
燕王皱紧了眉头:“你是哪里学来的狐媚之术,是在周国当质子久了,连自己的身份也忘了?以后不许朝别的男人这么说,懂吗?”
“……是。”捏个腿而已,用得着这么强调吗?
燕王见他乖乖听话,便把衣服撩起来一些,方便露出腿:“按吧。”
楚宴:“……”这丫的神经病吧!
楚宴忽然手痒了起来,反正纪止云不日就会赶到天旭城。
等纪止云一到,攻略任务就会正式启动。
在这之前,他想怎么浪,就怎么浪。
这个燕王,他还非攻略不可了!
楚宴的手轻轻的放到了燕王的腿上,轻揉慢按。
昏黄的灯光之下,燕王看见他低眉顺眼的按着自己的伤口。似乎不太擅长做这种事,楚宴的脸总是带着些许绯红的。他的手不轻不重,惹得心里一片痒意,从腿上的地方直接痒到了心头。
美人如玉,锁链因为他身体倾斜的缘故,也朝前面落下。
燕王并不讨厌现在的楚宴。
柔软、弱小、像是一只毫无攻击力的兔子。
楚宴怯怯的问了一句:“王兄,舒服吗?”
“……嗯。”燕王的呼吸已乱,浊气充斥着胸膛,仿佛那个地方也因为楚宴的按压,而逐渐产生了反应。
他真的觉得楚宴在故意勾引他。
要是楚宴知道现在燕王心里想什么,一定会皮着回答一句——是的,是的,我就是的。
“继续。”
“是。”
楚宴一直帮他按着,燕王的呼吸却越来越凌乱。
他想,怎么会有人的手这般软,力度正好勾起了他的欲念。
他忽然想用这只手来做什么。
燕王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了,楚宴的动作忽然停了。
“怎么不继续了?”
“王兄,我有些累着了。”楚宴低眉浅笑,掩住了眼中的算计,“王兄也帮我按按,好不好?”
燕王喉头一紧,也没责怪楚宴不敬之罪。
“我那日跪在雪里,这几日膝盖总在疼,王兄按一按可好?”
能把‘按一按’说得跟‘摸一摸’似的色气,大约也就楚宴一人了。
燕王知道自己想歪了,却还是经不住这等诱惑。
“好。”
[中招了!嘿嘿~]
[……别皮!]
[皮一下好开心-v-!]
[都让燕王帮你按腿了,能不开心吗?]
[嘿嘿,你了解我,你最了解我了!就让他看得着吃不着!]
[……我突然可怜燕王。]
什么都不知道的燕王还觉得自己占到了上风,开始给楚宴捏了起来。
他的力度可比楚宴大得多,刚附上去的时候,楚宴便细细的低吟了一声:“嗯……”
这个声音完全勾人极了,再加上楚宴似乎发现自己出了声音,又苦苦的压制下来。
再按了几下,发现楚宴一直紧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可奈何他的脸完全别憋得绯红,好看得犹如桃花一般。
“怎么了?”
“酸……还疼。”
“那就叫出来,让寡人知道你酸在何处,等下医师来了,好与他仔细说。毕竟你跪了两日,腿也不知道有没有事。”
楚宴忽然不答,等他按到腿的时候,楚宴就真的叫出了声:“王兄……别按那里,真的好疼。”
他的眼眶缀满生理性的泪水,迷蒙得好似山峦之间的雾气。
燕王一时痴怔,不再按着楚宴的腿,而是顺势挑起了他的下巴:“真有这么疼?”
“疼。”
燕王笑了:“这般娇气,跟姑娘家似的。”
楚宴不乐意了,使小脾气似的起身。
身后的燕王以袖掩唇,轻轻的露出一个笑容来。谁人都说灯下看美人,是一种难得的美景。楚宴从前总不太信,可真的见着这一番景色的时候,才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燕王的衣衫凌乱,头上的玉冠早已滑落。他和燕离并不相似,是另一种致命的美感。他不笑的时候,周围的空气都是冰冷的,但一旦笑了,又会让人心生暖意。
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侧脸上,让他俊美得犹如神邸。
“说两句就走了,还说不是娇气得跟个姑娘似的?”
楚宴回过神来,连忙对燕王说:“王兄既然这么想,我也没办法。我先告退了。”
看着楚宴离去的身影,燕王呢喃的念了两句:“寡人……倒想把你当成姑娘家养。”
养在深闺,囚在己怀。
他瞬间回过了神,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样的想法。
明明那个人是他的仇人,他脖颈的寒铁链是他亲手锁上去的,为的就是让他尝一尝自己当年的屈辱。
燕王扶额,只是到底是被楚宴勾起了**。
他用锦帕握住了那个地方,眼神越发的沉了几分。
里面传来粗粗的喘息声,楚宴走到一半就听到了。
他站在外面,大骂一声:“变、态!”
就不能等自己走了再说吗?这么性急?怕他听不见?
楚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任由那些凉风呼吸到自己的肺部,精神也略微的好了一些。
他偶然间瞥到那边似乎有宫人在砍梅树,便径直朝那边走了过去:“你们在做什么?”
“参见公子。”所有人停止了手里的动作,朝他跪了下来。
楚宴便问了第二次:“你们在做什么?”
“是大王吩咐我们,把这里的梅花全都砍了。”
楚宴觉得有些诧异:“王兄不是一向喜爱红梅,为何会突然全砍了?”
他记得,沐浴的药泉边上,用好些花瓶插着红梅枝的。
“这个我们并不知晓,王上只说看着这些红梅觉得心烦。”
觉得心烦的该是楚宴,他每每望到这些红梅的时候,总能想起那些沉重的记忆。
楚宴没想到,燕王竟然和他感同身受了。
他朝宫人笑了笑:“我知晓了。”
等楚宴走回自己的寝殿,他极度疲倦的微微合眼。
正当此时,一阵冷风吹过,楚宴站起身,想去关掉窗户。
没多久,他身旁便出现了一个人,楚宴抬眼望去,可风吹灭了烛火,他看不清那人的长相。
“你是白天穿斗篷的那个人?”
“正是。”
楚宴皱紧了眉头:“你究竟是谁?”
燕离一步步的走了过去,面露笑容:“不管我是谁,不过我知道你是谁,帮我做一件事。”
楚宴一点也不慌乱:“你知道我是谁?”
燕离却笑着:“经过了那种事情,你还一如既往的柔弱,我是不信的。”
听到他这般说,楚宴便不装了。
那些事情,看来这个斗篷人也知晓。
他站在窗边,外面有风雪飘落进来,寒风吹得他发丝凌乱。
楚宴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眼底滚动着浓烈的黑暗。
“我要让纪止云付出代价。”
——原主叶霖,可不是什么小白花,经历那些事情以后,他早就黑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