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到燕王发现他以后, 楚宴背靠着假山,身体也不自觉的僵硬起来。
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
一时之间,楚宴心乱如麻。
当燕王的脚步越来越靠近, 直到楚宴都以为燕王快要过来的时候, 宴会那边突然传来了骚动声。
燕王立即望向那边,依稀听到什么刺客的话。
他回过头,看向了燕离:“你做了什么?”
燕离回以他一个笑容:“可惜王兄跟我一起出来了,否则今天被刺杀的……恐怕是王兄了。”
这只言片语,燕王立即读出了什么东西。他想起楚宴还在那边, 脸色变得凝重:“安儿……”
燕王走得急,失魂落魄之下连楚宴就在一旁的假山里藏着也没有察觉。
楚宴一听说有刺客,也想追上燕王, 担心他的安危。
他快要跟着燕王过去的时候,燕离从那边走来,一把抓住了楚宴的手腕, 将他拉了出来。
“果然是你。”
“放开!”楚宴低喊。
燕离不悦极了, 嫉妒得心底犹如小虫啃咬:“你当真喜欢王兄?”
楚宴一脸冷漠, 却又带着坚定和决绝:“是!”
燕离听罢,心头百般滋味。
他手腕的力气也逐渐松开, 竟然就这么放楚宴离开了。
望着楚宴逐渐远去的身影, 燕离心痛难忍, 狠狠的笑了起来:“到底是谁的恶作剧?到头来纪止云和我……都没有得到他。”
燕离苍白的垂下了手, 乘着宫中慌乱, 失魂落魄的朝前方走去。
天空仍有飞雪, 他的表情只剩下了冷漠。
这十年寒暑,十年深仇,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心中不曾住过任何一个人。
就算为了报仇死了,也同样求仁得仁。
一抹白雪飘到了燕离的手心,他喃喃的说道:“真白……什么颜色也没有。”
空虚的,寂静的,仿佛天地都只剩下他一人那样。
就一如那孤单的十年。
明明他的世界全是空白,可为何自己脑子里还是盈满了一副美丽的画面——
楚宴站在红梅树下,似乎想要那支花,他走了过去,扯下他的发带,在另一头绑上了石子,为他摘下了那支红梅。
他以为楚宴会笑,会跟他说喜欢。
可楚宴拿着花,转身就送给了王兄。
燕离仰起头,任由风雪拍打在自己身上:“那天的红梅……我也想要。”
—
楚宴很快便追了上去,他身上出了薄汗,因为才大病的缘故,楚宴有些体力不支。
燕王走得太快,他花了一阵功夫才追上了他。
“王上!”
听到身后的声音,燕王回过头。他见到楚宴没事,心中终于大定,一步步朝他走了过去:“你到底去了哪里?寡人很担心。”
两人的距离越发靠近,燕王正经过假山,一霎那,从燕王的身后便出来一个刺客,正要朝他刺过来。
楚宴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立马跑了过去,将燕王推开。
顿时,鲜血染透了他的肩胛,楚宴的脸色更加苍白了几分。
“安儿!”燕王只有一瞬间的愣神,拔出腰侧的剑,逼离了那个刺客。
身后跟来的侍卫们,还有一群人在大喊:“快,王上在这里!保护王上安危!”
“抓刺客!所有人跟我上!”
刺客眼底闪过杀意,却无奈被许多人给围住,连脱困也做不到,只好与那些侍卫缠斗起来。
而燕王抱住了楚宴,喊他的名字。
楚宴按着自己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出,他却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而是急急忙忙的问燕王:“你有没有事?”
燕王眼底的心疼快要溢出:“你怎么冲上来了!”
“是因为我喊了你,才给那个刺客有乘之机,所以……”楚宴疼得眉心紧拧。
燕王也给他捂住伤口,却发现楚宴流的血越来越多,他的心也越来越慌。
燕王满脑子都是,他为自己挡住了那一剑……
当楚宴终于承受不住晕过去了,燕王将楚宴抱在自己怀里。
陈周也在此刻赶了过来,看到燕王身上的那些血迹,还忍不住惊呼:“大王,这……”
“勿慌,不是寡人的血。”
陈周看见燕王的眼底跳动着杀意,顿时给吓了一跳。
“抓住那刺客,寡人要亲自审问。”
“诺。”
“若是放跑了他,或者弄死了他,你们知道会有什么后果。”燕王说出来的话极冷,让众人心里随之一凛。
陈周看到燕王怀里是楚宴以后,脸上也露出了心疼:“公子怎会……”
燕王声音沙哑:“他为寡人挡了一剑,若非如此,现在成这样的便是寡人了。”
陈周听罢,不由沉重的说道:“公子爱重王上至深!”
燕王呼吸微颤:“爱重寡人?”
陈周擦了下眼泪,满是心疼:“若不是如此,公子怎会舍弃自己的性命,也不想看见王上受伤?”
燕王觉得自己的心快要被戳烂,疼得更加无法形容。他的眼底含了热泪,抱着楚宴转身就离开了这个地方。
得去找医师!
一路上,楚宴的血流得越来越多,燕王心底响彻着陈周说的那一句话——
公子爱重王上至深!
是他太蠢,楚宴分明说了那么多次心悦他,可自己却因为纪止云的事情而不信他的感情。
若不是真的喜爱了,何苦这么做?
等到了那边,医师为楚宴包扎伤口。看到他血染透的衣衫下的肌肤时,燕王握着楚宴的手,放在自己的脸颊,满是悔意的说:“对不起,我不该不信你。”
—
医师告诉燕王,楚宴的伤势看着可怖,实则并没有伤到根本。
燕王悬吊的心终于落下,也开始审讯起那个刺客来。
可审讯到了一半,那刺客就中毒身亡,线索全然断了。
燕王脸上的表情阴冷极了:“若抓住那个幕后主使,寡人定然要他尝一尝什么叫做痛不欲生。”
淮月给燕王倒了一杯茶:“峦已经去查了,王上请耐心等候。”
燕王眯起眼:“今日寡人走后,宴会上可有其他事情发生?”
淮月仔细想了想,朝燕王回答:“奴看见齐敛同纪止云似乎在说什么。”
“纪、止、云。”燕王厌恶的念着这个名字,上次他私自截走楚宴,自己不是不处置他,实乃生辰礼即将开始,各国使臣都会前来,这个时候处置纪止云并不是好时机。
原本想纪止云自那以后会安分一些,却没想到他又和齐敛勾搭到了一起。
燕王沉思起来,这个齐敛——也就是齐国来的使臣,是这次最需要注意的人之一。
齐国临靠燕国,也十分富庶,恐怕早就起了吞并燕国之心。
若旁人来燕国是试探虚实,齐国可不是如此。
“传纪止云,顺道让他把燕离带来。”
淮月一愣,不知燕王这么做所为何意。
不过既然是燕王吩咐,她还是这样照做了。
等到了下午,纪止云的确是来了,只是却没能把燕离带来。
燕王坐在高处,半托腮的看着纪止云。这是他第一次这般打量凝视着一个人,纪止云看着儒雅,身上的书卷气很浓,犹如白梅一般傲然。
燕王收回了自己的眼神,竟有些小小的吃醋。
楚宴曾深爱过这个人,他在梦里看得一清二楚。
“燕离怎么没来?”
“是我无用,找不到燕离。”
“他现在没在你府中?”
“嗯。”纪止云又急忙问,“王上,霖儿的伤势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