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点点的过去, 萧允泽抓着他的手,怎么也不肯松开。
“阿珏, 你说你是谁?”
楚宴的后背渗出了一层密密的冷汗,终于从方才迷糊的状态苏醒过来, 却仍旧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现在萧允泽信他吃下了樨元丹,会不由自主的口吐真言。他的身体羸弱,的确受樨元丹影响, 但他的意识却艰难的保持着清醒。
“周、珏。”
萧允泽的手更加捏紧:“不对, 你刚才说的分明不是这个!阿珏, 你回答我, 你对叶霖这个名字有印象吗?”
楚宴当真有些控制不住, 嘴里的那个字几乎要脱口而出。
直到最后,楚宴都没有说出那个字,而是抑制住了自己。
他的沉默,在萧允泽看来, 便代表着楚宴没听懂他的话。或许是刚才的句子太长,萧允泽深吸了一口气:“那你爱的人是谁?”
楚宴青筋凸起,妈的这么问可真狡猾。
他万一说出萧凌或者燕擎的名字,就间接代表着他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身体依旧不好控制,楚宴缓慢的说着:“爱……萧允泽。”
听到这话,萧允泽眼底闪过一丝深色,不知该作何反应。
有些高兴。
有些失落。
“你为何知道我恢复了记忆?”
掉马容易穿马难, 他把自己掉的马甲一件件穿起来容易么?
楚宴觉得这个时候的自己, 完全招架不住萧允泽。
可怕……
不过万事都瞒着他, 恐怕萧允泽不会善罢甘休,他以后捂马甲可就辛苦了。
楚宴选择说一半。
“我也……梦到了。”
“你梦到了什么?”
“梨树,萧国皇宫,一个人。”
萧允泽的眼眶红了一圈,心头那些思念快要从心头裂开,浓郁得化不开。
萧允泽抱紧了楚宴,不管前世如何,这一世的楚宴是爱着他的,他亲耳听见了。
“我好想你。”
“想、我?”
“嗯。”
他总是在失去,没有一次不是如此。
萧允泽的心上忽然涌起些许黑暗的情绪,要将他无时无刻的看住,最好是能嵌在自己的怀里,仿佛唯有这样才能得到满足。
不光是**,还有灵魂,每一样他都想据为己有。
随之而来的,是露骨而强烈的占有欲。
萧允泽低着头,在寂静的房间里,他感受到了楚宴心脏跳动的声音。
真好,是活着的。
“聂靖云这么害你,我会亲自抓住他的。”
萧允泽认为聂靖云喜欢楚宴,自己的东西被谁觊觎,让萧允泽心头极度不悦。
好在他想起了如今的楚宴身体羸弱,藏好了自己的杀意,而是闻言细语的对楚宴说:“抓住他之后,我会让他也吃一吃这樨元丹,一日一粒,直到喂得痴傻为止。”
这闻言细语的声音,比他冰冷的模样还让人发憷。
楚宴想起聂靖云,这种事情他已经是惯犯了。喜欢什么东西就强行抢夺过来,包括之前对乔翰秋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聂靖云能算计原身落水的事,导致原身真的死了。
现在聂靖云也能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喂樨元丹给他吃,让他记忆错乱然后趁虚而入。
这种人,真是把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个词,诠释得淋漓尽致。
萧允泽为楚宴盖好了被子,吩咐韦柯好生照顾楚宴,又很快的离开了这个地方。
楚宴躺在床上,心想这次的逼问总算过去了。
他身上的冷汗差不多已经打湿了身上的单衣,还好他一直盖着深色的被褥,萧允泽没能看得出来。
楚宴从床上起身,重新换了一身寝衣后,这才缓缓缓缓的闭上了眼。
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韦柯正坐在一旁,手里还拿着一个碧玉碗,黑色的药汁在碗中晃荡,隔着空气都能闻到那股苦味儿。
“周公子,你醒了?!”
楚宴头疼极了,从床上坐起身:“我这是……?”
“周公子被人喂下了樨元丹,都是我看管不利,还让韦家混进了聂靖云的人。”
楚宴睁大了眼:“聂靖云?”
韦柯点了下头,也觉得稀奇:“这次的事情之后,韦家守备的人又多加了许多,周公子不必害怕。”
楚宴低下了头,脸上露出了苦笑:“我倒不是害怕这个,只是不明白聂靖云为什么三番四次要喂我吃樨元丹。”
韦柯脸色微沉,颇为愤愤不平:“这当然是因为聂靖云想横刀夺爱!”
“……就为了这个,如此大费周折?”
“聂靖云手段可真是下作!这种丹药可是会在身体留下残毒的!”韦柯皱紧了眉头,不由的叹了口气,“这药已经温了,周公子还是快些喝下吧。”
楚宴看着那黑色的药汁,纵然嫌恶,还是咬咬牙将它一口喝下。
他贼想念自己健康的身体。
“我睡了多久?”
“快两天了。”
“竟然这么久!”楚宴又迷迷糊糊的回想,“我好似在昏睡前看到了殿下?”
韦柯放下了碧玉碗,沉重的对楚宴说:“周公子,前两天的时候我的确联系上了殿下,可如今……殿下毫无音讯。”
楚宴的脸色一点点变得苍白,原本还想装模作样一番,好把掉马的事情给圆过去,可楚宴现在完全不想动这种念头了。
“两日前我记得他说要去抓聂靖云!”
“可聂小侯爷出现在了皇宫里!”韦柯惊呼。
楚宴皱紧了眉头,穿起鞋子就想朝外面走。
“周公子你去哪儿?”
“宫里一定是出大事了,否则以聂靖云的性子,一定不会贸然出现的!”
韦柯连忙拉住了他:“现在这样直接去宫中,就是死路一条!”
楚宴的脚步一顿,是他太心急了,失却了平日的冷静。
他朝四周望了望,看到了那边的梳妆台和铜镜。
“韦柯,你这儿有女装吗?”
“啊?”
“给我。”楚宴墨色的瞳仁里,浮现出了一丝决绝。
韦柯只好吩咐丫环准备一套适合楚宴的女装,在这期间,楚宴了解到了宫里的事情。
聂靖云一直看守在禁宫外,软禁萧允泽的地方完全是重兵把守。
楚宴听了韦柯的话,沉默了一会儿:“韦大人,声东击西你会吗?若聂靖云从宫中出来,帮我拖住他。”
韦柯听懂了楚宴的意思,他想让他拖住聂靖云,继而去救出殿下吧。
韦柯点了点头:“周公子放心,这点我还是做得的。”
—
当楚宴换好衣衫出去的时候,韦柯已经在那边准备好了马车。看楚宴这个模样,他完全惊讶的愣在了原地。
那是一个极美之人,鸦羽墨发,目若点漆。
他的脸色稍显苍白柔弱,身材瘦弱,更有一种弱柳扶风之感。病弱的气质并未给他的容貌减分,反而因他是男子,极致的疏淡和病弱结合在一起,让人看过一眼就难忘。
“不得不说周姑娘同公子果然是双生子……公子这一打扮,真像是周姑娘啊。”
看来萧允泽并没有告诉他实情,因为时间紧急,楚宴也没有解释过多。
楚宴上了马车,对韦柯说:“去聂家。”
“什么?”
“聂思语之前就说让我等着瞧,便是暗示了我,让家姐卑躬屈膝的去找她。若我猜测得没错,他们下一个……该对周家动手了。”
韦柯觉得荒谬:“这怎么可能?聂靖云那样对周公子,显然是喜欢你,反正现在聂家可是聂靖云当家,他是不可能让聂思语这么欺负你!”
楚宴似笑非笑:“这可不见得。”
韦柯仍是不解,楚宴才朝他细说,“把人逼到绝望,便会乖乖的跪在他面前,求他垂怜,他想的就是这个吧。”
韦柯睁大了眼,气红了脸颊:“做梦!”
“聂靖云是想让我屈服,我怎会如他所愿?”
楚宴没有再说话,而是闭目养神,希望可以通过聂思语去皇宫一趟。
现在周父、韦柯,都没有可能进皇宫。或许乔翰秋那边还能一试,只不过他想让乔翰秋余生安稳康健,就不能去求乔翰秋。
会连累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