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周兴伦对余波所说的话,已信了八成了。要知道,聂家虽然有钱,也还没到让下人穿石青色绸缎的份上。
穿绛紫色锦袍的自然是瑞王府的苏管事。他进了门,向屋子里扫视一眼,道:“哪位是叶老太爷?”
“小民便是。”叶予期忙迎上去。余波禀报说来人仅是瑞王府的管事,但这苏管事一身的气势,让他不自觉得生出卑微的感觉来。
“叶老太爷有礼了。”苏管事对叶予期深深一揖。
官媒忙在一旁道:“这位是瑞王府苏管事,特代瑞王府三公子,即靖安王杜弈来向贵府叶琢姑娘提亲。”
说着从苏管事手中接过一个帖子,递给叶予期:“这是聘礼礼单。”
叶予期先后见过靖安王杜浩然,玉妃顾尘,大皇子杜邦,还有一众聂家人,也算是见过了世面,此时倒也镇定。他接过帖子,笑道:“苏管事请坐,官媒大人请坐。”又吩咐,“余波上茶。”
愣在那里的周兴伦忙往旁边移了移,将座位让给苏管事和官媒。
“这位是……”苏管事瞥了周兴伦一眼,问道。
“呵,这是我镇上的周老板,带商议些生意上的事。”叶予期解释道,说着脸色微微一沉,对周兴伦道,“周老板,咱们的事以后再谈好么?我今日家中有贵客,恕不能招待二位了。”
“是是,几位慢坐,我们先走了。”周兴伦被苏管事看那一眼,便觉心颤,哪里还敢在这里呆着,一边陪着笑作着揖,拉着儿子便快步退出门去。出了门,看到满院子摆放着的礼担上,那代表着房屋田产的瓦片地契,以及后面珠光闪闪、让人眼花撩乱的名贵首饰,各色皮毛衣料,古董字画……这些聘礼一个院子还摆放不下,一直摆放到了院门外一丈处,他震惊得张着嘴半天说不出话来,只觉得腿有些发软。
直到走出巷口坐上了自家的车,他才抹了一把汗,咽了咽干涩的喉咙,对周从礼道:“真、真是瑞王府?”
而周从礼自打看到叶琢,便被她的美貌迷住了,心里正为能娶上这样一个漂亮媳妇激动呢,却不想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将他们直接赶了出来。他转过身去看着巷口,难过道:“爹,我是不是不能娶叶姑娘了?”
周兴伦叹了一口气,拍拍儿子道:“瑞王府,咱们比不得。放心,爹另让人给你相一个比叶姑娘好的。”
叶家客厅里,秋月一一上了茶,便侍立在了一旁。事关叶琢的终身,她想在亲耳听听。
苏管事将茶杯拿在手里,掀开盖子拨了一拨,开口道:“叶老太爷,我家三公子想来你也认识吧?就是以前来过你家的杜浩然杜公子。他是瑞王府的三公子,镇西大将军,被封为靖安王,我家王爷欲替他求娶贵府叶姑娘为妾,不知叶老太爷意下如何?”
叶予期此时外表镇定,内里却心乱如麻。
瑞王府尽管聘礼丰厚,却只派个管事来求亲,即便不明说他和叶琢也都明白,瑞王府是替杜浩然纳妾而不是娶妻。但叶琢那一点头,却是那么的坚定,便是作妾她也想让他将这门亲事答应下来。可他这做祖父的,真能将心爱的孙女往千里之外的深宅大院里送吗?到那种地方去作妾,叶琢可能过上好日子?如果不能,她还能走出来重新生活吗?
怎么办?到底怎样做才是正确的?
叶予期叹了一口气,正要虚与蛇委,将事情拖上一拖,便听到关氏的声音从后面传来:“老头子,可是有客人来了?”
大家转头一看,却是个穿赭色长裙的一个老妇从厢房里缓步走了出来。
叶予期见关氏出来,心里稍定了定,对苏管事和官媒道:“这是我家夫人关氏。”
“叶老太太。”苏管事站起来行了一礼。
大家互相见礼,又重新落座,官媒便将提亲的事跟关氏说了一遍。
“提亲?”关氏听得这话,满脸愕然,转向苏管事道,“老妇听说,靖安王回京去是去娶妻的,可有此事?我朝规定,如果刚刚娶妻,半年内不能纳妾。苏管事这替靖安王来求娶,是不是有些不妥当?”
叶予期听得这些,精神一振,看向了苏管事。
“娶妻?”苏管事的眉头一皱,“我家三公子从未议亲,更勿论娶妻了。不知叶老太太从何处听得这话?”
“前段时间,大皇子来,想要强纳我家琢儿为妾时说的。”关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