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人家说欲戴王冠,必承其重。帝王也不是好当的啊。
秦落羽轻轻取过一条薄毯,轻手轻脚走到陵君行身边,正要给他盖上。
手中的毯子还未触碰到他,榻上的男人就猛地睁眼,出手如电攥住了她的脉门,一个翻身,狠狠将她压在了榻下。
一切都发生得太快了,几乎在眨眼之间。
秦落羽吓得连尖叫声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被陵君行另一只手铁钳般锁住了她的脖颈,发声不得。
男人眸光冷酷阴戾,眼中杀机乍现,就好像从阴森修罗场中沥血而出的煞神。
对上她惊恐睁大的眼眸,陵君行微微一怔,似乎才从尚未清醒的梦境中彻底醒来,手上力道松开,哑声道:“是你。”
秦落羽惊魂未定地趴在榻上咳嗽了好几声,这才稍稍缓过气来:“臣妾怕皇上着凉,所以,所以给皇上盖个毯子……皇上,你怎么了?”
方才的陵君行,真的好恐怖。
眼中煞气横生,令人见之胆寒。
陵君行捏了捏眉心,低声道:“朕梦见一些旧事……”
梦里是永无休止的杀戮,父皇和大哥还有钟姑娘的惨死。
而他拼力杀红了眼,却始终救不了他们任何一个人。
这么多年来,他时常会做同一个梦。
以前梦里只有大哥和钟姑娘,可这半年来,多了父皇。
陵君行闭了闭眼,片刻后,再抬起头时,眸中已然恢复向日的平静。
目光落在秦落羽白皙的脖颈上,那里已然有了几个红色指印。
男人抬手,粗粝微凉的指腹落在秦落羽的脖颈,轻柔抚过发红的地方,歉然道:“是朕不好,伤到你了。”
秦落羽轻轻摇了摇头,心中下意识想到当初在安城,陵君行受伤昏迷时,也是似乎做了噩梦,梦里抓着她的手不放,神色甚是痛苦地喊着大哥父皇。
记得书里说,十年前的洛城之变,钟盈的死,陵承稷的疯癫,是陵君行历久弥新的痛,经年难愈。
后来再加上先帝陵武。
哪怕后来身为帝王,但陵君行却时时为当初无力护得他们周全,而自责颇深。
他是经常做这样的噩梦吗?
以前看书时,秦落羽认为他不过是个角色而已,所经历的万般苦难也只是情节需要而已。
然真正穿到这个世界中,才知道每一个人的悲欢苦楚都是真实的。
陵君行诚然后来是个被千人唾万人骂的暴君,但他无疑是个令人唏嘘的角色。
前半生的少年时光是何其耀眼,他日成为暴君后就有多么令人扼腕叹息。
秦落羽心绪略有些复杂,再想到陵君行对自己莫名其妙所动的真心。
是因为他从未获得过多少温暖,所以,哪怕是她假装的亲近与关心,都可以轻易打动他,令他动心吗?
她若是真的逃走,他会生气吧。或许,多少还会难过。
觉得自己被人背叛了的愤怒和难过。
秦落羽突然觉得自己有点不是人。
本来一心想要逃走这才成日对陵君行巧笑倩然,夫君夫君的喊个不停。
谁知道歪打正着,打动了这个未来暴君敏感缺爱的心。
过几天她走了,他以后会不会再也不相信任何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