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无忌跟着皇上往临光殿而去的时候,心里略有点唏嘘。
认识皇上这么多年,何曾见到皇上如现在这般,心有所系,口是心非。
皇上当年在战场上,是运筹帷幄杀伐果决的将帅,后来在朝堂上,是心有丘壑性子沉冷的帝王。
做将帅时,铁血雷霆手段,冷面无情,做帝王时,深谙治政之道,城府深严。
然,这样一个经年冷情冷性不动声色的人,一朝面对自己喜欢的女子时,竟也会显露出几分稚拙的赤子真心。
明明是因为罚跪了皇后娘娘,心中放心不下。
明明这些日子对皇后娘娘辗转思之念之,却偏偏不愿承认。
方才他只不过说了一句皇后娘娘,结果皇上接口过去,说了那么多,每一句都不离皇后娘娘。
纵然娘娘有千般不好,万般违逆,甚至冒着大不韪给翟暮求情。
皇上却还是要顶着深秋初冬的寒风,踏月履霜来临光殿看望娘娘。
娘娘啊娘娘,皇上这一番难得生出的真心,你可千万莫要辜负了才好,否则——
怕是这后果,谁也无法预料,谁也,无法承受。
他们踏入临光殿时,偌大的临光殿空无一人。
陵君行脸色顿时沉下来,转头看向门口的侍卫:“人呢?”
侍卫看了一眼空空如也的大殿,也是一脸懵:“属下一直守在这里,娘娘未曾踏出过临光殿一步。”
未曾踏出,那就是还在殿中。
可是她,人去哪儿了?
陵君行踏入殿中,皱着眉一点点扫过大殿。
“阿嚏——”。
伴随着很轻的喷嚏声,大殿后面靠墙角的一处帐幔动了动。
看清那帐幔里依稀裹着的小小身形,卫无忌和陵君行的脸色,一时都有点难以形容。
秦落羽是真的冷得受不了了。
这大殿空荡荡的,穿堂风嗖嗖刮过来,太冷了。
可她是因为翟暮的事,才被皇上罚跪,若是半途跑了,惹得帝王动怒,那救翟暮的事,也就黄了。
为了翟暮,跪就跪吧。跪完了,才有底气继续去找大魔头掰扯。
她找了个避风的墙角,然后将自己的脑袋和上半身整个裹进了墙角的帐幔中。
帐幔单薄,但聊胜于无。
有了这帐幔加持,秦落羽愣是凭借着自己的一身浩然正气,生生和寒夜对抗,撑到了现在。
奈何这浩然正气有点不太够,以至于寒气侵袭入体,害得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她颇有点郁闷地低着头揉了揉鼻子,然后就听到有脚步声走近。
侍卫吗?
这么晚了,这临光殿也只有侍卫会出现了。
秦落羽从帐幔里探出小半个脑袋瞧了一眼,只看见一袭玄色身影的袍角,顿时吓了一跳。
她立刻就要扯落身上的帐幔,手忙脚乱想要爬出来。
岂料那帐幔裹了一层又一层,她又急着脱离,然后就听“哧啦啦——嘭——”两声。
秦落羽身上还裹着半块撕裂的帐幔,华丽丽以一个狗啃泥的姿势扑了出去,正正扑在了玄色身影的袍角前。
真特么......尴尬。
秦落羽滞了两秒,面不改色地撑着地爬起来:“皇上。”
她跪直了身子,镇定地给自己找补:“皇上,臣妾没偷懒,只是躲在这避避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