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君行静静地任由她握着自己的手,拉着他上了马车。
他静静地坐在车里,一双眸子黑漆漆的,沉默安静得过分。
秦落羽轻轻地抱住他,柔声哄道:“皇上,有我陪着你,别难过。”
她就这么抱了他一路,直到回宫。
陵君行仍旧没有说一句话。
秦落羽要他坐,他便坐,要他站,他便站,要他喝水,他便喝水,要他脱衣服休息,他便脱衣服休息。
然而却也不闭眼,只是茫然地望着帐顶,仿佛魂魄都不在身体里了般。
“皇上,师父以前有没有对你说过,你和年轻时的先帝,容貌如出一辙?师父虽然不在了,可朝中仍有不少老臣,皇上若是不信,尽可以随便去找个人问问,看看师父说得对不对。”
秦落羽放柔了声音,“那个被流放南郡的御史大夫严峻,说话最是耿直,绝不会说假话,皇上可以召他回来,问问他皇上与先帝长得像不像。”
“严峻一定会说,皇上与年轻时的先帝,那简直是一个模子印出来的。不对不对,他肯定会说,皇上比先帝还要俊得多。皇上的母后,可是宜妃娘娘,宜妃娘娘当年可是不夜都一等一的绝色佳人呢......”
听秦落羽提起宜妃,陵君行终于有了回应。
他微微侧头,漆黑的眼看着她。
秦落羽立即趁热打铁,“先帝当年那般英姿飒爽俊逸风流,与宜妃娘娘生出的孩子,怎可能是凡俗样貌?那必然是天神下凡般的俊美人物,好看得不得了。”
“让我找找,那天神下凡般的俊美人物,好看得不得了的男子,现在在哪儿呀?”
秦落羽四下里转着脑袋找了找,然后眨巴着眼望着陵君行。
女孩长长的眼睫蝶翼般一扑一扑的,眸子亮晶晶的:“呀,原来在这里。原来他是我夫君呀。”
她开开心心伸手搂住了陵君行的脖颈,在他眉眼和两颊上轻轻亲了好几口,又啄了啄他的唇。
她侧着脑袋打量他,又是讶然又是惊喜的样子,“夫君的爹娘到底是什么神仙,怎么就生出来这么好看的一个人呢,我好喜欢呀。”
秦落羽说着,又亲了陵君行的唇好几下,“夫君,我好喜欢你呀。你喜欢我吗?”
陵君行默默地看着她。
“夫君,你说话嘛。”秦落羽撒娇,“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呀?”
陵君行抬手将女孩揽进怀中,紧紧地抱住了她。
他埋在她的发间,低低地哑声道:“喜欢。”
喜欢她到了骨子里,喜欢到恨不能将她揉进他的骨血里。
喜欢到为了她,哪怕不要这条命都可以。
秦落羽,你都不知道,朕有多么喜欢你。
最最让秦落羽担心的一道坎,终于就这么平缓地渡了过去。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晚秦落羽哄陵君行的话,多少发挥了些作用。
陵君行并没有如书中所说,大病一场,也没有对自己的身世过分纠结,反而一直都很平静,甚至是冷静。
太后因勾连北地蛮人妄图颠覆朝政的罪名,以庶人的身份下葬,宜妃被加封为懿德皇太后。
朝政一步步走入正轨,裴宋推行的分田制与减赋制在全国得到落实。
虽然贵家有不满,但有陵君行的坚实支持,推行得很是顺利。
秦落羽走在不夜都热闹的街头,都能感受到百姓们的笑意与朝气,就连来隐医堂看病需要免诊金的穷苦病人也都零星了许多。
所谓国富民强,人人安居乐业,便是如此吧。
开春的时候,薛玉衡终于决定离开不夜都,云游天下山川,遍寻药草,修成医典。
薛玉衡离开那日,城外杨柳依依,桃花烂漫。
陵君行与秦落羽亲自出城相送,直到十里长亭外。
“送君千里,终须一别,皇上,就到此为止吧。”
薛玉衡在马上拱手,白色衣袍在风中轻卷,说不出的清朗俊逸。
而今,他已然彻底从薛家灭门与葛神医去世的阴影中走出,行事与心态也较以前沉稳了许多。
他不忘嘱咐秦落羽:“师妹,隐医堂就拜托给你了。”
秦落羽也笑了:“知道,你就放心去吧,我不会给你和师父脸上抹黑的。”
薛玉衡微微一笑,拨转马头,扬鞭拍马,在春日和煦的暖阳与轻风中,飘然而去。
秦落羽与陵君行慢慢往城中走的时候,微风徐徐,两侧官道桃花林的花瓣随风飘落,美不胜收。
去年春天时,秦落羽在北地,犹记得冀州城外那一片桃花林甚是美丽。
她倒是不知道,原来不夜都城外,也有这么多桃花。
她拉着陵君行在桃花林里晃悠,不由得感叹:“皇上,原来不夜都的桃花比冀州城还美。”
陵君行眸中带了笑意:“喜欢吗?”
秦落羽连连点头:“喜欢。”
陵君行:“那你怎么谢谢朕?”
秦落羽正站在一株桃花树下接花瓣玩,闻言不解回眸:“我为什么要谢谢皇上?”
陵君行低眸凝视着她:“不夜都城外的桃花,是今年才有的。”
秦落羽怔了片刻,她望着陵君行,突然嫣然一笑,清丽绝色的脸庞比身后绚烂的桃花还要美得不可方物。
女孩乳燕投林般扑过来,伸手抱住陵君行,踮脚在他的唇上轻轻亲了亲,香香软软的身体依偎在他怀里,她甜甜地说:“谢谢皇上!”
陵君行的心刹那间软得一塌糊涂。